蒋素兰那副凶巴巴的模样,让方伯文一噎。
他知道但凡他敢拿家具说话,蒋素兰就敢“旧事重提。”
偏偏蒋素兰说的那些事都是他最不想让人知道的。
于是,他恼怒道:“好男不和女斗,懒得再和你扯这些有的没的,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说完,他恶狠狠地瞪了眼方梨。
随即转身扒开人群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家属院。
看着他头也不回就离开的身影,蒋素兰到底还是没能忍住道:“方伯文,我恨你!”
说完,她“哇”的一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惹得现场不少女人都红了眼睛。
方梨看到蒋素兰这样暗暗松了口气,经此一遭妈妈心底的郁结之气消散了不少,极大程度上避免了她妈妈因为这一连串事想不开致郁。
前世因为没能找到机会让妈妈把她心底的郁结之气发泄出来。
母女俩刚下乡她就病倒了。
一度有生命之忧。
方梨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蒋素兰从生死边缘拉回来。
即便如此,蒋素兰依旧很长时间都打不起精神来,整日陷在颓然的负面情绪里。
今天这一出不仅让她妈妈将心里积压的怨和恨发泄了出来,也让家属院的人提前窥探到了方伯文看似斯文爱家背后的真面目。
方梨将蒋素兰抱在怀里,任由着她在自己的怀里发泄。
直到她发泄够了,才告别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回家。
结果母女俩才刚坐下来,家里的大门就再次被敲响了。
很快,马翠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梨梨,是我,马婶子。”
马翠花手上端着两碗她刚才煮好的手擀面。
像这种纯细面做的手擀面,马翠花他们平时自个都舍不得吃,但今晚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给蒋素兰和方梨一个煮了一大碗。
“婶子,你这是……”
方梨打开门看到那两碗热腾腾的面时都怔住了。
“你和你妈妈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吧?你妈妈今天应该也没什么心情做饭,就回家给你们母女俩一人煮了一碗我最拿手的手擀面,你赶紧端进去,和你妈妈趁热吃了,不然一会面该糊了。”
马翠花没有进门,而是将手里的餐盘往方梨的方向递了递。
方梨忙接过去道:“婶子,您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你跟我客气啥,赶紧回屋吧,一会面该糊了,就不好吃了,顺便尝尝婶子的手艺。”
说完,马翠花便潇洒地转身走了。
“婶子,谢谢哈!”方梨道。
马翠花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示意她赶紧进屋。
哭肿了眼的蒋素兰见自家大门外没了人忙走过来将方梨手的餐盘端了过去,并在方梨关上门口小声道:“和马翠花做了这么多年邻居,我这还是第一次吃到她做的东西呢!”
“马婶子八卦是八卦了点,但对我一直都还挺好的,这两天她也帮了我们不少。”
方梨伸手将其中一碗比较多的面递给蒋素兰。
蒋素兰:“这份太多了,我吃不了,你吃吧,我吃少的这份就好。”
“您先吃,吃不完的我再吃。”
说完,方梨已经低头吃起那一小份面。
即便如此,蒋素兰还是将碗里的面挑出了一大半给方梨。
“还好去下乡做知青的人是蕊蕊,要真换成你,你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要饿着肚子了。”
“您这话要是让蕊蕊知道,她该说您偏心了。”
“她说我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我说的哪一句不是实话,真要说偏心我还真没有真正偏心过你们姐妹俩,蕊蕊看似从小生活在蜜罐里,却没个自保和求生的本事,你看似有求生和自保的本事,从小到大却又吃了太多的苦,我愧对你们姐妹呀。”
以前方蕊说蒋素兰偏心,蒋素兰也是不认得。
因为她认为方蕊从小到大过得比方梨幸福和舒服太多了。
直到今天她才猛然惊觉她和方伯文对方蕊的宠溺未必就是真正对她好。
就像她看似在爸妈的千娇万宠中长大,实则被爸妈养成了一个天真烂漫的性子,不然她也不可能因为方伯文的两句甜言蜜语就被她耍得团团转。
“或许你姥姥姥爷就是看到了我身上他们教育失败的地方才会在你那么小的时候就严格要求你,他们或许也在害怕,害怕我的悲剧再次在你身上重演,只是可惜了蕊蕊……”
蒋素兰在方蕊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
她很怕她的人生悲剧再次在方蕊身上重演。
但她不知道的相似的悲剧早已经在方蕊身上上演过了。
“直到你爸爸露出真面目之前,我一直都非常庆幸自己没有听你姥姥姥爷的话,离开你爸爸,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觉得自己过得非常幸福,哪知道……”
蒋素兰自嘲地笑了笑,低着头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大口大口吃着面条。
方梨:“换个角度想,您也是幸运的,至少您安然无恙地从这段充满欺骗的婚姻中逃离了出来,下乡的日子或许很苦,却也给了您一个逃离这里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