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跟他在一起?”
黑暗中瞧不见周溪浅的神情,但杨默听他声音有些发颤,于是问道:“你哭了?”
周溪浅道:“我为什么不能哭?”
杨默感到有些棘手,他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才道:“那你总不能跟他成亲吧?”
周溪浅没有说话。
杨默在等了一会儿,忽而讶然道:“你该不会真想跟他成亲吧?”
方才抛过去的软枕咚得一声砸了回来,杨默侧身一躲,待直起身来,周溪浅已经裹着被子躺了回去。
凌晋走到一处城镇。
镇东镇西各两个客栈,凌晋从镇东一直打听到镇西,都没有周溪浅的踪迹。
凌晋牵着马就要往外走。
客栈老板提着灯笼追了出来,“这样厚的雪,您要寻的小兄弟岂会继续赶路?客官不如在我这里休息一夜,说不定那小兄弟随后就来。”
凌晋道:“他应当在我前面。”
“这样的天气,那小兄弟必然也行不快,客官尽管休息,明日赶路也不迟啊!”
凌晋抬起眸,“劳烦老板为我取盏热茶。”
客栈老板端来热茶,凌晋取过饮尽,将盏放回老板手中,翻身上了马。
老板刚要挽留,凌晋已打马扬鞭,驰入黑暗之中。
周溪浅因前日一夜未眠,直到日上三竿,才睁开了目。
杨默站在铺边,正在往身上裹厚袍,看到周溪浅醒了,对他道:“快起来,扬州到了,随我下地买些嚼用。”
周溪浅躺在铺上呆呆道:“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杨默翻了个白眼,推门出了舱。
过了半日,杨默扛着一堆物事回到船上,周溪浅正趴在甲板的木桶拿着网兜网鱼。
“你做什么?”
周溪浅抬起头,“我想帮你做鱼粥。”
杨默道:“让开。”
他放下东西,夺过周溪浅手中的网兜,捞出一条肥鱼。
“还喝鱼粥?”
周溪浅点了点头。
“去后舱帮我劈柴。”
周溪浅起身向后舱走去。
杨默不放心道:“会吗?”
周溪浅扭过头,“以前也劈过。”
周溪浅以前在农庄确实劈过柴,冬日冷得要命,没有炭火,或者庄上的饭偶有忘记给他送来,他就会自己劈柴。
只是到底不算常劈,所以虽然会,但并不那么熟练。
周溪浅费了不少工夫才将后舱的柴都劈好,杨默已端着洗好的菜蔬与开膛破肚的鱼走了进来。
杨默瞥了一眼堆在一旁的柴,没说什么,只将食材都放到案上,对他说:“别来这碍我的事,去看着帆,要风向变了,进来跟我说。”
周溪浅依言跑出后舱去看船帆。
冬日寒风凛冽,船帆吹得鼓鼓胀胀,大船借着好风飞速地行驶着,这才一会儿功夫,扬州也已看不见了。
第79章
杨默将饭食做好,已暮色四合。今日江风实在有些大,把船吹得摇摇晃晃的,两个人在甲板上待不住,把饭食搬到舱内。
一顿饭毕,天已彻底黑透,杨默裹紧袍子,出舱看帆去了。
周溪浅把碗筷收拾了,端到后舱洗净,摆进橱中。他来到舱前,见天上一轮皎月,映着满江的寒水。
船行不定,江水涛涛,他坐在舱前,心底对凌晋的思念再也难以抑制的翻涌出来。
他大抵已经渡江了。
没有自己,群臣再也挑不出晋哥一个错字,他们会君臣相和,回到建京,入主皇宫,当他的天下之主。
他还会如之前所言,为不属于那里的自己开辟一个可供归卧的住所吗?
亦或对自己怨愤之余,也会生出一点庆幸?
庆幸自己识趣离开,将一场硝烟消弭于无形?
周溪浅不敢想。
凌晋对凌昶的那句回应,像咒语,紧紧箍于心头。
他说江山与自己,他都要。
周溪浅不知道什么叫做都要,在他看来,这分明是对立的,不可调和的,凌晋怎么可能都要?
他只是不愿承认,其中一方需得舍弃罢了。
周溪浅知道,不论是千夫所指也好,陈太傅之死也罢,真正让他心生恐惧,不得不离开的,不过是凌晋的这句话。
他窥到了凌晋心底最为隐秘的心思,他的晋哥心怀大志,志在千秋,故而始终不能将自己放在首位。
这让周溪浅难堪至极,丧失在站在那里的所有勇气。
所以周溪浅只能离开。
纵然他不舍,不甘,不愿,也只能离开。
否则,群臣与晋哥的对抗是否会更加激烈?晋哥是否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对抗中不断诘问自己与江山的重量?他的江山否会因为自己的恬不知耻而千疮百孔,以致凌晋终有一日,生出倦怠或悔过?
千万思绪之中,周溪浅忽而闪过一个念头。
他会不会来寻我。
周溪浅望向粼粼冷月,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
对凌晋而言,眼前是梦寐以求的京城大门,身后是临阵脱逃的可恶小卒,周溪浅心里很清楚自己会是什么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