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勇想,苗阿姨当着他的面,曾经跟师父陈淑娜提过,应该给贾勇销售业绩提成。苗阿姨私下里,还跟贾勇说过,张天保跟她讲过,王晗和陈淑娜在他那里都安排了提成。可是给不给他提成,师父陈淑娜到广交会结束也没有给个说法。
那天,王晗从场馆里走之前,跟贾勇说,让他给自己加点儿,别那么死心眼儿。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可这毕竟是王晗的意思,王晗也没有说,他的话是不是在传达师父陈淑娜的意思。
钱是好东西。贾勇太想挣钱了。贾勇爸爸工作的国营工厂,生产任务不饱和,转产不顺利,只能勉强发个基本工资。妈妈原来在地方学校,是事业单位,收入比在工厂里当厂长的爸爸还要高。可妈妈不幸罹患乳腺癌,不得已病退在家休息。因为不是正常退休,退休金都是打折领的。如果这笔钱能拿到手,对改善贾勇家里的经济状况,帮助就太大了。
贾勇掂量来,掂量去,还是觉得这笔钱太大了。他有一点儿下不去手。苗丽华笼络贾勇的态度很明显。就算招贾勇入赘是玩笑,但根据贾勇在广交会上的销售能力,给他一个骨雕厂销售经理的职务,贾勇还是相信的。那一个月是八千,年终还有分红。如果比照着骨雕厂销售经理的待遇,贾勇拿这笔钱心安理得。
上一次贾勇跟师父陈淑娜交接货款,是在广交会刚开幕的前几天。陈淑娜收走货款时,有些急切的样子,贾勇还历历在目。那一刻,贾勇心里就有一点儿说不出来的滋味。
按理说,上级领导把公款收走了,贾勇不应该有什么想法。可这些公款,师父陈淑娜会如数上交吗?贾勇心里是有疑问的。
后来,苗丽华说张天保给师父陈淑娜安排提成的事,贾勇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贾勇很清醒,他没有资格跟师父陈淑娜比。要是没有师父陈淑娜的认可,他连广交会都来不了。同期入职的九个大学生,论学历,他的条件是最次的,可论收入,他比其他八个大学生都要好。
就是在业务三部,师父陈淑娜给他安排的事情多,相应的,他拿的各种补助就比王鹏和邵燕高。可以说,师父陈淑娜没有亏待贾勇,而且对他是有一些特别的关照。一想到瞒着师父陈淑娜,拿这么大的一笔钱,贾勇的心情忐忑起来。
贾勇担心,万一师父陈淑娜知道他拿了这么大的一笔钱,今后师父就不会信任自己了。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贾勇可以断定,他的所有客户都不认识师父陈淑娜。对于卖出去的展品,贾勇说卖了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师父陈淑娜无从对证。贾勇的这种忐忑心情,完全是一种心理作用。
留给贾勇的时间不多,陈淑娜和于建学就在楼下吃早饭。他们随时可能走进房间。那个时候,贾勇就要把货款交给师父陈淑娜。如果交了,这笔货款就跟贾勇没有关系了。后悔都没有机会了。贾勇必须马上决定,到底交多少货款。
贾勇决定给自己留下两千美元。折合人民币,比他一年的工资略多一点儿。他觉得这个金额还不算特别大。还在他的心理承受范围之内。
贾勇刚下定决心,房间的门就开了。陈淑娜和于建学走了进来。贾勇有一点儿慌乱地站起身,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进了洗手间。在洗手间里,他迅速地从货款里数出两千美元单独放好。然后,他把销售清单和其他货款包好。
贾勇从洗手间出来。和陈淑娜、于建学简单聊了几句。就把销售清单和货款交给了陈淑娜。陈淑娜像上回一样,核对了销售数量和价格,清点了货款,然后把货款和销售清单包好放到了自己的包里。
贾勇本来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去赴那个电话邀约。陈淑娜和于建学都鼓励他去见见。贾勇戒备心放松下来,心想也许这就是生意场吧,见面三分熟,也许见了面就能想起些什么。贾勇在两位师父的催促下,决定去看看。
贾勇前脚出门。于建学看着贾勇的背影说:“你觉得贾勇跟往常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陈淑娜说:“有什么不一样?”
于建学说:“紧张。”
陈淑娜问:“你觉得和钱有关系吗?”
于建学说:“要是你听了那天苗丽华说的话,你会怎么想呢?”
陈淑娜满不在乎地说:“那个大嘴巴,她的话贾勇会往心里去吗?”
于建学说:“这个事挺微妙的。你说,要不要给贾勇安排一点儿意思意思。他一个人盯着工艺品展位,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又出售展品,又签订单,从经济效益上讲也很不错。给他一点儿现金奖励?”
陈淑娜问:“什么名目呢?提成?这在公司里是拿不上台面的。”
于建学说:“可是,你要说,这届广交会销售得这么好,全部都是周期性因素,赶上好年景了,也没有说服力啊。咱们别说别人,让王鹏和邵燕来盯这摊业务,就是我自己来盯着,我估计也做不了这么好。”
陈淑娜说:“我看过贾勇给我的上一张销售清单,所有的展品都是按照王晗给的价格下浮百分之二十销售的。一分一厘都不差。你觉得可能这么整齐吗?”
于建学说:“噢,我没有看过销售清单。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要是这么说的话,就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