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晗凑近了仔细看了看说:“老王,你这料不像老料啊。你有证吗?”
王师傅让王晗说得打了个磕巴说:“还是瞒不过你,哪儿那么多老料啊。”
王晗说:“不行啊。您这些货走内销还好,我们要备的货是要外销的,没有证不好办啊。”
王师傅说:“咱就是一个手艺人。要货好说,但别的事你得自己搞定,我没办法。”
王晗有一搭无一搭地问:“广州象牙雕刻厂您有熟人吗?”
王师傅说:“有啊。我们都是同行,他们还找我们串货呢。”
王晗说:“广州象牙雕刻厂有几个人自己出来搞了个厂子,做骨雕的,您知道吗?”
王师傅拖着长声说:“知道啊。那不是正经玩意儿。他们先拿水泥弄个象牙的样子,然后用牛骨磨成片贴在上面,再用牛骨做一些造型在假象牙上面。是不是这个东西?”
王晗说:“对对对,就是这个。现在这假象牙比真象牙卖得还要好呢。成本低,没有贸易限制,能上量。陈设效果上跟真象牙没太大区别,挺气派的。”
王师傅拍着王晗的肩膀说:“老王,您也是在这行里行走了十好几年的人了,那假的能跟真的一样吗?你弄一个象牙摆件搁那儿,多少年都不待变的。就是变,那也是玉化的效果。就你说的那个骨雕,长则年,短则两三年,就开裂了。没法看!那就得扔。您要是想要那样的货,您就不该来找我了。那都是一帮孩子在流水线上做的东西,雕的人物跟鬼似的。”
王晗说:“论手艺他们是没法跟您比的。但是做大摆件,没人上去细看。客户买一个骨雕摆件,摆两年,等效果不好了,扔了也不可惜。再买,再换新样子。我听说,在广州他们厂子里打工的,好多都是河北农村过去的。我琢磨着请您出山,带上一帮小徒弟儿,咱们也做些个骨雕摆件儿。”
王师傅的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说:“咱干不了。您让我这手艺雕牛骨,糟蹋手艺。”
王晗跟王师傅谈生意,王师傅跟王晗谈手艺,两个人各是各的理,谁也说不服谁。
王师傅说:“咱俩说的不是一个路子。我有个师弟,在郊区有个厂子,他入行年头少点儿,手上的活儿改得快。没有牙料,现在改行做玉雕了。要不我带您去找他商量商量。看他愿意不愿意接您的活儿。”
王师傅要出去找公用电话亭,给师弟打个电话。
王晗把手里砖头似的大哥大递过去说:“这不是有现成的吗,用这个。”
王师傅捧着王晗递过来的大哥大,像拿着一块烫手山芋似的,小心翼翼地按着电话号码,像是那些按键一按就会坏一样。在电话里,王师傅问他师弟在不在厂子里,说一会儿想带个朋友去厂子里找他。他师弟在电话里说没问题,在厂子里候着。王师傅把家里的事略微安置了一下,带着王晗和贾勇直奔东郊。
王师傅的师弟张天保,在东郊有一处平房大院子。张师傅在屋里看见一辆崭新的北京切诺基驶进院子,赶紧带着几个人挑门帘接了出来。
寒暄之后,张师傅说:“咱们先到厂子里转转。”
张师傅带着王晗和贾勇来到一间大屋子里。这间屋子有一间教室大小,像学生课桌一样并排摆着两列水池子。每个水池子上面架着一台小型的打磨机。
工人们双手攥着石料在打磨机上打磨,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一根细胶管不停地把水浇到转动的磨刀上,帮助磨刀降温。车间里尘雾弥漫,工人的头发上、衣服上落了一层粉末,十几个工人里只有一两个人戴着脏兮兮的口罩。工人们见来了客人,停了手里的活,客人们这才能听得见彼此说话的声音。
贾勇听张师傅说:“这种架着打磨机的水池子叫水凳。”
贾勇走近水凳,仔细看了看工人们手里正在打磨的玉料。有人按照设计好的思路,在玉料上用黑笔画了线条。工人们沿着黑线用磨刀切割、打磨玉石。刚开始学徒的小工,只雕出一个大概的样子就住手,交给大工。大工再根据加工的效果,修改设计,勾画新的线条,然后才是下一步的雕刻。
张师傅说:“这都还没出样子,看不出来什么,咱们到那边展厅里看,那里有做好的摆件。”
张师傅带着王晗和贾勇走出车间,身后磨刀打磨石料的刺耳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张师傅说:“这里面做活的工人都是从河北农村我老家招来的,三年左右的工龄,现在差不多都能在一些粗料上做点东西了。”
张师傅笑着请师哥王师傅给指点指点。
王师傅摇着头说:“不是一个路子。牙雕料贵,是纯手工活,不能上机器磨。”
张师傅说:“在机器上磨出个大概样子,后期还是要手工雕刻的。”
说着,张师傅带着他们来到另外一间大平房,里面堆放着各种原料,有绿色的岫玉料;有粉色的芙蓉石料,有黄色的寿山石料,有红色的鸡血石料,还有玛瑙石料。
张师傅说:“这是原料仓库,这里的料质地比较一般,雕一些大的摆件,细料有另外的小库专门存放。”
贾勇看见墙角里有一些大的白色塑料容器,刚要迈步上前看看,被张师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