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根生骑着二八大杠在空寂无人的街道上风驰电掣。
有肆无忌惮的张扬和畅快随着脚蹬子疯狂的蹬转喷薄而出。
往南锣鼓巷主街拐的时候,一个不留神跟一辆徐徐行驶的卡车并驾齐驱。
卡车从西往东,左拐进南锣鼓巷主街,唐根生从动往西,右拐进南锣鼓巷主街。
按道理俩交通工具一个笨拙,一个灵便,压根就不挨着。
但卡车司机明显很嚣张。
仗着体型庞大,明明拐弯略晚唐根生一点,却愣是不减速,不刹车。
还非要绕大弯,两次故意往唐根生左侧逼近。
害的唐根生不得不捏闸放缓骑速。
好心情被一辆卡车破坏殆尽。
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唐根生眯着眼,打算记下车牌号。
然而,卡车轰着油门掠过唐根生身边时,跟着惯性洒下了几颗煤块……
唐根生突然就不生气了。
他决定尾随。
缺什么就遇着什么。
既然主动挑事儿让自己不痛快,卸他半车煤不过分吧?
几分钱的成本而已。
唐根生储物格也才刚替出来一个,闲着也是闲着。
卡车车斗是敞开式的,没有防雨棚,但有绑厚雨布的框架。
车斗四周加高了木板栅栏,能看到堆溜尖的煤炭,都是最好烧的块煤。
煤堆上有六七个灰黄色的蛇皮袋子。
里面不用问,肯定也是煤。
这个点,煤车怎么绕南锣鼓巷来了?
唐根生有点纳闷。
蹬起二八大杠远远坠着前面的卡车。
司机开车这么张狂,遇着唐根生算他倒霉。
前面卡车继续开。
丝毫没有在乎刚才故意别骑车人的‘小事儿’。
开车的是王猛,他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伙子。
既是师父又是二舅的李志勇叮嘱过他,一定要听唐科长的话。
所以王猛并不知道自己捎带手的行为闯了祸。
还以为得了唐科长的赏识而洋洋自得呢。
没错。
刚刚卡车别自行车事件并不是偶然,是故意为之。
副驾驶坐着的正是唐绍刚。
添为24号院二大爷。
却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还为一己私欲牵连唐根生。
唐绍刚看上林静,林静跟唐根生走的近。
唐绍刚恰好撞见骑车的唐根生,灵机一动便打算闹他一闹。
坐在卡车上,铁皮巨匠里俯视骑车遭冷风吹的小厨子,有种蔑视众生的高贵感。
就欺负你怎么了。
“干得不错,小王你这水平可以了啊,我看能出师了。”
“嘿嘿,谢谢唐科长,以后您有事尽管喊我,跑腿拉货我都行。”
“胡同里面不好掉头,就停路边吧,院里借个板车,拉两趟就成……”
唐绍刚打开车门,跳下车,远远的跟唐根生打招呼。
“吆,根生呀,这是刚回来?”
“二大爷?”
唐根生缀在卡车后面慢吞吞的骑,没料到卡车竟然就停到黑芝麻胡同的胡同口。
唐绍刚从车上下来,脸色按耐不住的神情,还主动跟自己打招呼……
唐根生一下子就明白了。
心中冷然,但面色如常:“去父亲那边呆了会儿,您这是要卸煤啊,要帮忙不?”
“不用,不用,有司机呢。”
“哎,那行,您忙着,我先回了啊。”
唐根生车把一拐,擦着车屁股边驶进了黑芝麻胡同。
王猛从驾驶室跳下来,脚落地时,恍惚听到了一声咔嚓。
回头看了看车门,又特意看了一眼插在车座下面位置的摇把。
心里还寻思:咋听到铁棍子摔地上的响动呢?摇把也没掉,难道是扳手箱散了?
摸了摸后脑勺,正打算低头往车底看两眼,就瞧见唐科长正站在原地盯着自己。
立马想到得先帮唐科长跑腿。
“唐科长,我先去推板车,在哪儿呢,您跟我说一下……”
打死他们也想不到唐根生只是从卡车屁股处经过,卡车的前桥就出问题了。
唐根生也不是故意挑地方。
就是把加号随便在车底架上点了一下,搞了点小破坏。
目的是想着让卡车趴窝,开不走。
公器私用虽然很多人都做,拉煤顺路给自个儿家卸一点也算不得中饱私囊。
可这种事情不能光明正大。
如果卡车在黑芝麻胡同口趴窝。
卡车上还装载了一车斗煤……
寻思去吧。
用脚底板寻思。
唐根生拎着二八大杠进了广亮大门,过垂花门回了自个儿西跨院。
给炉子添煤块,拿了暖壶给自己的搪瓷缸子兑上半茶缸水。
美美的喝了几口。
再把花生、豇豆用凉水泡上。
唐根生慢悠悠的溜达出屋。
“咦,达子叔。”
“根生啊,这会儿了还出去?”
“去趟茅房,回来就准备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