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列车驶出了盛京火车站。
孙雪峰在餐车卡座里看小人书。
何大明和刘学军在狭小的厨房里‘研究新菜式’。
王福林领着一群送餐员和流动车售卖员们,去储藏间搓煤球。
堂堂餐车大厨,竟沦落至此。
不仅成了一群妇女的排头兵,还不得不将颠勺炒菜的双手,沾满煤炭的黑灰污渍。
一念之差,一步之遥。
便是相隔千山万里的仇怨,化成了蒲公英的种子,随风散开。
王福林很苦恼。
这趟蹬车,他已经连三班了。
为了调班可谓是费劲了心神,不说是求爷爷告奶奶吧,也得是弯腰弓身,对之前不屑的人也表露过谄媚和吹捧。
跟前途比,面子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回头想想,得失摆在眼前。
如果当初不冒头顶撞唐根生,没有激发这些矛盾的话……
或许丢的面子,失去的机会,还更小些。
只不过王福林有苦自知,他醒悟晚了。
悔之不已也来不及了。
唐根生不会放过对他的仇恨。
12/13次列车餐车组的全体组员们,也不会原谅他的无心之失。
哪怕他这次已经委婉表达了歉意,不还是被安排值夜班,带着一群女娃娃们搓煤球吗?
必须调走。
必须尽快办妥。
实在是……受够了。
李苗苗也在搓煤球。
但她乐在其中。
唐根生回来时,给她带了一个饭盒。
里面是一个千层戗面馒头和小份的松鼠桂鱼。
鹿鸣春一顿饭,唐根生跟艾米诺娃吃了两份菜,主食的馒头是自带的,后厨帮忙蒸热了一下。
松鼠桂鱼也是唐根生提前点的。
点餐时没有避讳艾米诺娃。
甚至告诉她,这是犒劳餐车组同事,因为今天本该他值班,为了跟艾米诺娃约会,他让人替班。
松鼠桂鱼便是谢礼。
这事儿办的地道。
攒劲儿着呢。
因为艾米诺娃舒坦,李苗苗也舒坦。
她俩舒坦,唐根生就不会有麻烦。
三全其美。
精致的谎言需要九浅一……呃,那个九假一真。
唐根生隐瞒了替班同事的性别。
同样隐晦的误导了李苗苗对唐根生请客吃饭的猜测。
写了个本子,投了个稿。
文学圈里的交流,李苗苗有听,没得懂。
安全的紧呢。
就像现在,李苗苗吃了唐老大带回来的爱心饭盒,说明了心里一直有她。
开心~
完全承接了唐老大隐晦委婉的‘甜言蜜语’,被‘自己人’、‘最信任的人’、‘咱俩这关系’、‘我也不好找别人’……
开心的冒泡。
李苗苗同志拍着胸脯接下了‘监控’大魔头王福林的任务。
她怀里揣着两颗酒心巧克力,不仅能甜嘴,还能甜心。
水壶斜跨在后腰,随着她偶尔挪动位置而轻轻拍打小屁股。
她可是双手奉上自己的水壶,亲眼盯着唐老大含着水壶口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别说,今晚谁也别想从李苗苗水壶里倒出一滴水。
她也保准要再次偷摸躲在被窝里,把自己灌个水饱。
不就是晚上多起来两回嘛,一点都会不困。
唐根生回了自个儿休息室,奋笔疾书。
所有被自己肆意挥霍过的时间,都会在不久的现在找补过来,让唐根生疲于奔命。
除非他朝令夕改,放弃既定的规划和处事原则。
唐根生不打算改变,就只能把跟林静被窝里逗闷子,和艾米诺娃雪地里撒个野消耗的时间,在日常细碎的碎片化工作中,弥补回来。
手指酸疼。
不会要得腱鞘炎了吧?
中指的第一关节外侧有点硬,想来是要磨出茧子来了。
倒是更像文化人了些,但……
手指一侧有凸起,不够圆润丝滑。
会不会给嫂子带来另类的刺激和压力?
唐根生凝望着自己的中指,微微摇头叹息。
短暂的休息,思绪飘忽三千里,秒针狂风般疾驰三百步。
唐根生再次伏案抄……那个,伏案撰……翻译,翻译,那个是翻译。
纯翻译。
比单依还纯的翻译。
列车诓妾诓妾的行驶在夜幕中,周遭满是寂静。
今日的呼噜声都小了许多。
唐根生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此刻已经过了零点。
他陷入过一段时间的全神贯注,中途甚至都没有去餐车查岗。
中间也有过数次疲累和想要放弃的念头。
但都在他用巧妙的自我鼓励给坚持下来了。
累了,嫂子林静就会出现在唐根生脑子里,尽显妩媚妖娆。
倦了,艾米诺娃就会抱着一根钢管来唐根生脑子里蹦迪跳舞,热情奔放。
反复数次,最终唐根生同志完成了既定的目标。
《伊索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