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奈地苦笑,目光也垂了下去。 一见她这样子,萧云淮眼中的锋利随即化为隐忍,终究轻叹一声,如鸢悄悄看了一眼,也趁热打铁地再软了语气,眼巴巴地望着他:“殿下你是知道的,那夜火那么大,似要把天都烧着一样。当时我就想啊,那一宫里的人可都还在啊,娴妃娘娘、玉瑶姑姑,还有子洄跟采莲......那么多的人。” 所以她就想,满昭阳宫里的人,有哪一个不值得活下去?怎能她一个不在,就刚好躲过如此劫难? “朝夕相处,我如何能不拼尽全力去救上一救?” 说罢,她到底低下了头,也不知自己这么说起不起作用,只又郁闷地多吃了一盏酒,想着淮王殿下快别生气了罢,楚逸之在一旁看着倒也没拦她。 “我......” 话至此,终于教萧云淮怔住,眼观如鸢独自沉闷地饮酒,再自责不过的样子,他清俊的眉宇倏地松散,跟着不知所措,楚逸之咂着嘴白了他一眼,用口型无声地道:你看看你,她如今还带着伤呢!随即对两边都无可奈何地叹了叹。 萧云淮低垂下眸光,他哪里是真的在责怪如鸢走的每一步都没有去想过自己的处境,窃辟阳珠是为了那公子,回昭阳宫是为了救他母妃为了救昭阳宫里的人,每一桩每一件都教她抛却性命。 他只是不敢去想,她若真的没从禁军手里逃脱该是什么下场。 一瞬,未有半点犹疑,他忽地起身,俯首朝如鸢郑重拜一大礼,“本王代我母妃,代昭阳宫里所有宫人深谢你,小宫女。”头也深深拜了下去。 如鸢吓了一跳,呆呆地愣在位置上,虽然她不想萧云淮生气,但也不至于忽地不仅不生气了还朝她拜首,如此情状,何时轮到她一个小宫女来受当朝皇子如此大礼!那她前夜还受了他的救命之恩,那这还不得赶紧拜回去? 饶是如鸢慧质兰心,眼见着拂礼不成,干脆也跟着一头拜了下去,“殿下万万不可啊殿下!” 楚逸之旁观两人都极为郑重地拜着首,悠哉游哉地不停咂摸着酒,观了一会儿,道:“你两搁这儿拜堂成亲呢?” 话一出,二人顿时停了动作,纷纷侧首。 楚逸之笑了笑,只看见左右两边都是霞绯满天。 如鸢回过神来咳了咳,“殿下你实不必谢我,说来我欠你实在良多才是。” 萧云淮也顿了顿,复又坐回位置上,只是耳垂的红晕还没有消尽,却满脸认真:“你不顾性命冲进火场救下我母妃,因此不得不遁走昭阳宫被禁军围困,险些没了命,我自然要代母妃跟整个昭阳宫深谢你。” “只要玉郎你不怪我,不生我气就好。” 片刻敛却眉梢,如鸢一扫方才尴尬,会心地笑笑,本想趁隙再吃一杯酒,被却楚逸之一眼瞪了回去。 “我生你什么气?你救了我母妃,替我护住了此生最要紧之人,我如何能去怪你?不过话说回来,那夜玲珑殿里那般复杂的玄门机关竟被你解开了,你就没想过,你若是解不开该怎么办?” 萧云淮神色虽缓和了许多,但眼底又掠过几许复杂眸光,闻如鸢方才所言,所幸那日她是解开了机关,若是没解开,以她的性子往后她必定还要再去,直至得手为止。 可玲珑殿那样的地方,像她那日那般讨巧的机会可是不多,纪海澜可不会日日都在玲珑殿修书至晚,若那夜她没得手,往后再去,只怕行事会更加艰难,后果也更难以预料。 如鸢只道:“想过,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有些事一旦开始做了,就没想过要回头。” 她仿佛漫不经心,然话音却又掷地有声,教面前二人一致怔住,相视着顿了顿,不过萧云淮很快又笑了,他倒是知道如鸢素来如此,而楚逸之捏着酒杯,却心道好一个有些事一旦开始做了,就没想过要回头,不愧是楚家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