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方又回来了,裴行俭道:「杀了?」
他板着脸没有回话。
裴行俭又问道:「玄奘的人头呢?」
白方蹲在地上将匕首递还。
裴行俭收起了自己的匕首。
白方才开口道:「他走远了,我没追上。」
裴行俭又问,「你到底是追上了没下手杀了他,还是你本就不愿意杀他?」
白方深吸一口气,闭着眼道:「我去看书了,我要看很多很多书。」
随后几天,白方将他自己关在了西州的崇文馆内,每天都在看书。
裴行俭事后让人去问询了一番,玄奘已到了河西走廊,人确实还活着。
白方星夜追了玄奘一路,也不知道玄奘与他说了什麽,后来……两人就告别了。
白方的名字是玄奘给他的。
即便是白方这人十分厌恶玄奘,可现在的玄奘离开,对他来说,他就像是一个被丢弃在西域的孩子。
玄奘回关中时,是这般地决绝。
在西域还有玄奘的故事,但玄奘的人生本就不属于西域。
裴行俭写完了手中的军报,让门外的人送去朝中。
而后他走出官衙外,慵懒地坐在门口的躺椅上,一个斗笠盖在脸上,十分舒服地躺着,惬意时还哼着歌谣,抖着腿。
如今的西州城很繁华,人们都快忘记了这里以前是高昌城,这里越是繁华,越说明如今的关中越富裕。
玄奘坐在驴车上,他带着一车的经书来到了河西走廊的武威郡。
这是一座十分庞大的郡城,在这里的商客络绎不绝,有突厥人,还有蓝眼睛的龟兹人,甚至有波斯人。
玄奘牵着驴车,一路走在城中,他身无分文,只能找一个屋檐暂且休息。
这一路……他就是这麽走到天竺的,现在他回长安的路会是畅通无阻。
强大的大唐打下了大片的疆域,当他到了松州之后,便能感受到现在的唐人有多麽强大,现在的唐人有多麽地自信。
玄奘在河西走廊听说了那位天可汗东征的故事,也听说了现在这位天可汗在当年肃清河北的事。
玄奘还听闻了一件事,如今的天可汗向突厥,漠北,回鹘下令让他们捉拿阿史那车鼻。
那是一个草原上的风雪夜,阿史那车鼻的部落受到漠北与突厥,回鹘三方势力的围攻。
草原上的人听从了那位天可汗的号令,讨伐阿史那车鼻。
而在雪夜里,阿史那车鼻死在了阿尔泰山下,被人们分了尸骨,献给了如今的天可汗。
天可汗给诸多部落赏赐了茶叶,棉布与钱,因此他们爱戴现在的天可汗。
玄奘听到的故事就是如此。
在武威郡休息了两天之后,玄奘离开了河西走廊,他再一次启程要前往长安。
一路上他见到了成群的商客,他在陇右见到了一车车的蜂窝煤,以及各地的人买到蜂窝煤的喜悦。
有个善良的人,将一块煤给了玄奘,他道:「你可以用这个取暖。」
玄奘虔诚地谢过。
而后玄奘在陈仓县见到了工坊,还有一间间的学舍,玄奘看到了很多很多的孩子在读书。
玄奘结交了一位陈仓的县令,这位县令叫李敬玄。
李敬玄陪着玄奘说话,道:「我是长安京兆府尹的学生,但我更想做陛下的学生。」
李敬玄穿着官服,与路过的乡民笑着打招呼,在田地里劳作的乡民也笑着回应。
他解释道:「我也是今年陛下登基之后,才来这里任职县令的,当初一直跟在老师身边。」
玄奘问道:「什麽是支教?」
李敬玄停下脚步,望着远处正在念书的一群孩子,道:「你知道朝中为了支教,每年要花多少银钱吗?」
玄奘摇头。
李敬玄解释道:「好多年了……如今,崇文馆安排在中原各地的支教夫子有三千馀人,朝中每年要因此花用大量的钱,能够读书识字的孩子越来越多。」
「其实朝中不是没有人说过,一户人家出一人徭役,让一个孩子能够享受支教,但这件事被当今陛下给否决了,还好是否决了,否则这天下又有多少人家会分离。」
「你知道河北吗?」
玄奘点头。
李敬玄又问道:「你知道现在的河北是什麽样吗?」
玄奘又摇头。
「现在的河北有很多煤窑,只要去煤窑劳作的人就能够得到工钱,他们以煤窑为中心在周围安家,从此有了劳作,有劳作就有银钱,他们不仅耕种,还能在煤窑劳作获得工钱。」
「他们的孩子可以在煤窑附近的书舍读书,而父母通过劳作能够安居,孩子有了书可以读,一个煤窑造福了上千户人家。」
「我在河北见过,他们在煤窑劳作时需要戴着面罩,但他们走出来时都是黑漆漆的,当他们洗净煤灰,重新看到他们的笑脸时,本官觉得那就是天下最好看的笑容。」
「现在,你觉得你手中的蜂窝煤是从哪里来的?」
玄奘拿着手中的这一小块蜂窝煤不语。
李敬玄又道:「支教是十分庞大的事业,为此可能要坚持数十年,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