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太子殿下就要到家门口时,赵国公就亲自来门口相迎。
内侍赶忙来传的话语,自然也是听到了。
李承乾示意这个内侍回去,又面向舅舅,行礼道:「朝中的事,想必舅舅也听闻了。」
长孙无忌身上的朝服还未换下,点头道:「臣听闻了。」
走入舅舅的府邸中,朝野都在劝谏陛下退位让太子殿下,让贞观一朝有一段能够名传千古的佳话。
这当然是一段佳话了。
只是朝野人心涌动,只有舅舅一直平静如水。
李承乾从薛仁贵手中拿过篮子,递上道:「这是西域送来的枣,进献给宫里的,孤给舅舅带了一些。」
长孙无忌行礼道:「臣领命。」
李承乾道:「如今朝野都在让父皇退位,这件事还是岑文本他们带的头,本来父皇就已多年不理国事,从洛阳回来之后,父皇与舅舅还有老师有过一次长谈。」
「嗯。」
「至今孤也不知父皇与舅舅都说了什麽。」
「臣……」
看舅舅为难的模样,李承乾笑着,「舅舅不说也无妨,若孤不知道更好,还是别说了。」
「臣领命。」
「现在朝野这般劝谏父皇,照理说在他们心里孤应该是惶惶不可终日的吧,朝野都在为太子请命,对孤这个东宫太子来说,现在要篡位夺权,也是轻而易举的。」
「因此或许会有人觉得孤惶惶不可终日,寝食难安,不好面对父皇与朝臣。」
听着太子的话语,长孙无忌低着头,觉得自己才是那位惶惶不可终日。
言罢,李承乾便离开了。
没有在赵国公的府邸多久。
送别了太子之后,长孙无忌独自一人坐在府邸中,眼前放着一份还未书写的奏章,笔就在手中,迟迟不能落下。
不知为何,舅父当年说过的话语一直在心中萦绕无法散去。
「要论勇气,你还不如当今太子。」
「你总是想得这麽多,你想要顾全大局的所有人,你可曾想过有些事就要有割舍的。」
「你只有帮扶太子,长孙家才能一直安好,除了太子你别无选择。」
回忆当初在曲江池边,那灯火照映着曲江池的夜晚,很明亮。
那年的夜里,舅父说:承乾是个好孩子,他想要当皇帝。
这些话语一次次地浮现在脑海中。
往日的种种浮现在心头,承乾是太子,他不是活在皇帝眼中的太子,也不是朝臣心目中最完美的太子,这位太子行事严苛,集权,他想要强权又勇敢。
他是天下人心中的太子。
这麽多年了,长孙无忌第一次有了勇气,他执笔写下了一份奏章。
当奏章写完,他又恍惚回神,不知不觉已将心中的话语写下了,又唤道:「来人。」
长孙冲走到父亲面前,道:「父亲。」
长孙无忌将奏章缓缓递去,嘱咐道:「连夜交给陛下。」
「喏。」
待儿子将奏章送出去,长孙无忌扶着桌子,大口呼吸着,他的心从未如此冲动过。
可他心里明白,只有太子登基,才能让所有人都安心。
长孙无忌忽然笑了,这辈子他多半也能让舅父有些许称赞了吧,如此一来天下人也该心安了。
今年的冬季格外寒冷,翌日的早晨,这个时辰的皇兄应该在太极殿与群臣早朝。
李丽质与东阳站在太液池边,抬眼看去水榭内的父皇正向着几个面色无辜的内侍发着脾气。
李丽质道:「昨夜,舅舅让人送来了奏章。」
东阳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侧脸,看着水池内的薄冰道:「父皇是因为那份奏章恼怒吗?」
李丽质道:「舅舅是父皇最亲近最忠心的臣子呀。」
东阳不明白这些复杂的关系,这都是与权力有关,她思量着道:「皇兄何时能够登基?」
「皇兄若不去争取,那麽皇位就只能矗立在那儿。」
东阳低声道:「难怪呢。」
李丽质又道:「有些事皇兄不能光等着,若只是等着且不知要等到何时才是头,唯有进取,我们的皇兄从来不是一个缺少勇气的人。」
发了脾气的父皇赶走了所有的内侍,李丽质这才走上前,按着父皇的肩膀,道:「父皇何故为难他们。」
李世民闭着眼,任由女儿按着肩膀道:「朕让他们下棋,他们连下棋都是战战兢兢,不痛快。」
李丽质笑道:「父皇啊。」
「嗯。」
「如今谁不是战战兢兢的?」
李世民稍稍睁开眼,沉重地呼吸着,道:「明日,朕上朝。」
李丽质眯眼笑着道:「好。」
贞观二十年,冬至刚过,时隔一个秋季的皇帝终于来早朝了。
李世民坐在皇位上安静听着三省六部禀报事宜。
岑文本站出朝班,朗声道:「陛下,自尧舜以来,天下帝位几经流转,如今四海平定,太子经十数年治理国事,天下臣民景从,建设河西走廊,治松州,安乡民,平赋税,治河北,今已收回汉时四郡,却中原疲敝,需与民休息。」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