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出来招待他们前往饭厅用膳。
结果公西如因畏惧司马瞻,死活不肯同去。
石赟和裴行还要值守,也不得空。
原本六个人来的客栈,到上桌用膳时,只有三人。
除了司马瞻和易禾,还有一个苻英。
苻英今日换回了女装,上衫下裙,腰间系了白梅腰采。
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浑身都透着一股清风爽朗的劲儿。
她先对司马瞻行了缓礼。
易禾稍稍将身子偏向她,准备等她见礼时自己方便回礼。
没想到苻英只对她点了点头,随后便径自落座了。
易禾面上一愣,自己对空点了个头,好,倒省事。
晚膳有几个吴帮菜,一道响油鳝,一道大煮干丝,看起来颇为美味。
待司马瞻夹了第一筷之后,易禾就开始专注用膳。
苻英见司马瞻只食素,觉得有些奇怪。
在襄阳那几日,他也是同将士们一起大碗饮过酒,大块撕过肉的。
于是试探地问了一句:“殿下,你不食荤吗?”
司马瞻点点头:“嗯。”
“若殿下吃不惯,末将出去寻点炙肉来。”
今日天气和爽,又有月色,最适宜豪饮畅聊。
司马瞻执着筷子的手朝易禾伸了伸:“大人不让吃。”
说罢又低头捡了一箸莼菜?搁到自己碗里。
看起来好似十分委屈似的。
易禾听他这么一说,差点没把刚入口的汤吐出来。
什么叫她不让吃。
自陛下下旨之后,她确实命人到亲事府找他的掌史叮嘱过。
祭前三日,殿下需戒饮戒荤戒娱戒色。
这规矩不是她定的,是老祖宗定的,一笔一划刻在礼簿上。
为什么不让你吃肉,你是来代天祭拜的,自己心里没数吗?
她压下一口气,欲跟苻英解释一番,抬头就瞥见对方正打量她。
那眼神说不好是愠怒还是质疑,总之没有多少善意。
易禾莫名有些火气。
这俩人也有意思,一个栽赃陷害,一个借坡下驴。
所以她念头一转,不想再多费唇舌解释,言简意赅道:“没错,不能吃。”
苻英张了张嘴,不知道临时咽下了什么话,最后只说出来一句:“那殿下尝尝这道煮干丝,也是素食。”
司马瞻看向易禾:“大人,这道是豆腐和笋丝所制,可食么?”
易禾抬眼看回去:“不行,鸡汤煨的。”
苻英趁机插嘴:“难道易大人从来茹素吗?”
易禾淡淡地点了个头,眼神仍然放在杯盘上:“是,本官常年茹素。”
……
苻英半晌无话。
不是她不想说,只是她见司马瞻都一脸认命的样子,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只应了句:“如此,难怪大人如此清瘦。”
“不比将军好福气。”
这话叫苻英有些不大高兴,她垂眸瞧了瞧自己:“大人是说下官发福?”
易禾笑了笑,一脸和风细雨。
“将军多虑了,本官的意思是说,能吃是福。”
……
易禾向来吃七成饱,这会儿还没下桌只为了等司马瞻。
也不敢说自己用好了。
只能懒洋洋地挑几根青菜,漫不经心地吃上几口。
苻英见他二人慢条斯理,也不好过于豪放,眼见着有些拘谨。
最后易禾实在连青菜也吃不下了,就忍不住偏头瞧了一眼司马瞻。
司马瞻当时正将一口汤往嘴边送,见易禾看他,马上将汤匙又搁回碗中,小声说了句:“用好了。”
易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人今天好像戏瘾犯了,一顿膳的功夫不够他演的。
苻英看他二人的眼色就更复杂了。
不让吃肉就罢了,还不让人吃饱了?
怪的是司马瞻竟然在她面前如此乖觉,因而又对易禾多了几分揣测。
她从军之后一直少来京城,对朝中的臣工也不是十分了解。
与易禾昨日早朝上见过一面,当时只道果真有男子能如此美仪。
之前司马瞻已经叫她惊艳过一回,没想到这位也毫不逊色。
只是,身为男子,美貌有余,威风不足。
一看就是个银样镴枪头。
她又将眼神投向司马瞻,却发现司马瞻正在招呼店家。
“你再准备一碟子干枣和果沙,送到他房内。”
说罢起身同她二人道:“本王先告辞了。”
……
司马瞻前脚刚走,易禾后脚就起身。
多年养成的习惯,总是忍不住离席时跟身边的人告个礼,好在及时反应过来今日的人是苻英,于是头也不抬地回了房。
一个眨眼的功夫,饭厅里只剩苻英一人还在恍惚着。
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
但一时又捕捉不到这个不对的缘由。
思忖片刻,她也回房去了。
……
司马瞻见院内终于无人,悄悄溜着墙根去敲了易禾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