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他同意后开了手机录音。
我做记录的时候,大脑里一直在回响一句话——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谁能想到,十几个亿的项目,领头的人就躺在自己家的床上听汇报,身边也没有一大批助理工作人员,反而只有我这么一个男保姆兢兢业业在做会议记录?
结束了第三场会议后,纪文轩还屈尊特地看了看我记的记录,点头说了句“凑合”。
我有点想暴打他,但一想他平日用的秘书肯定是行业精英,和我这种普通打工仔不是一个level的,这句“凑合”也就没那么不好听了。
我把文档发给了他,然后听到他说:“月末给你算加班费。”
我有点高兴,也没推辞,直接笑着说:“好啊。”
忙碌完又到了饭点,纪文轩依旧让我喂他。
我喂他都快喂出经验了。
等吃完了饭,纪文轩问我:“要不要换个地方住?”
我“啊”了一声,有些惊讶。
“有没有觉得这里太小?”
“不小啊,四层大别墅耶,还带个花园的,就咱俩住。”
纪文轩人靠在柔软的抱枕上,说:“纪家有个老宅,面积比较大,就是装饰比较老派,底下的工作人员也比较多。”
“你想搬过去么?”
“这取决于你。”
“我都听你的。”
纪文轩盯着我看了几秒钟,叹了口气,说:“还是先住这里吧。”
“好。”
“晚上陪我睡。”
“好。”
晚上熄灭了灯,纪文轩熟稔地靠在了我的胸口。
我冷不防地想起了白日的对话,闭着眼直接说:“纪文轩,我是个直男,你的主意别打在我身上。”
第27章
纪文轩很久都没有说话,我不太确定他是睡着了没听见,还是听见了不想回答。
我不是一个会内耗的人。
得不到答案,我还是该睡觉就睡觉,很快就和周公在梦中相会了。
第二天,纪文轩的病还是没见好,更糟糕的是,外面下起了雷暴雨。
纪文轩接了个电话,他的下属们想要冒雨来探望他,纪文轩平静地说了两个字“不用”。
他挂断了电话,面色阴沉,我却不怕他,只是问他:“你腿又疼了?”
他“嗯”了一声。
“我去给你拿止痛药。”
“不用拿,已经没什么用了。”
他说完了这句话,巨大的落地窗外闪过了一道闪电,轰隆的雷声接踵而来,即使是我这种胆大的人,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我稳了稳心神,说:“我打电话叫医生?或者咱们去医院看看?”
“不用,”纪文轩突兀地笑了笑,又说:“他们没用的。”
“那你怎么办,硬熬么?”我实在担心,几乎要忍不住和他吼起来了。
纪文轩的表情很古怪,他看了我一会儿,又别过了脸。
“以前疼的时候,你是怎么熬过去的?”
“……”
“说话!”
“你不会想知道的。”
“你……”
“别想歪,我只是很喜欢听别人的尖叫罢了。”
我的良心短暂地偏移了一瞬,但我实在看不下去他去做那种乱七八糟的事。
“……你还是忍着吧。”
“哦。”纪文轩近乎乖巧地点了点头。
止痛药不管用,我只能给纪文轩喂温水,他很配合,甚至也没怎么喊疼。
但我依旧能从他脖子上鼓起的青筋、颤抖的四肢和不断滑落的冷汗里感受到他的痛苦。
他躺在床上,夏末的夜晚,空调的温度打得很低,但没过多久,床单上就会湿透一大块。
我帮他换床单,手掌触碰到他的后背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皮肤竟然也在发抖。
我心疼极了,荒谬之下,我竟然脱口而出:“你找人吧,只要你们双方都是自愿的,我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纪文轩原本是背对着我,听了这话,他用手撑着自己的身体翻了过来,他的眼睛像黑葡萄似的,阴涔涔地盯着我,看着一点也没有“得偿所愿”的高兴模样。
过了几秒钟,他说:“不了。”
“为什么?”我问出口这句话,就感觉自己刚刚犯傻了。
“没有爱情支撑的□□交流,总归是肮脏和野蛮的。”
——那你以前就不觉得肮脏和野蛮了?
我腹诽了一句,不过没说出口。
“在想什么?”纪文轩突兀地问。
“在想你该有多疼啊,”我是真的叹了口气,帮他用热毛巾擦了擦汗,“那个开车撞你的人真的该死。”
“他已经进监狱了,我也并不无辜,”纪文轩轻笑出声,“我击碎了他飞黄腾达的美梦。”
“商战就商战,干什么要你死我活呢?”
“位居高位到落魄街头之间的区别就在这一场争斗里,当然要拼尽一切。”
我不太理解、也无法赞同这句话,只是盯着他的腿看,思考在纪文轩的心中,靠一双腿、靠身体的健康去赢,到底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