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华玦亲自来越州的消息,让陈吉祥很惶恐。
容瑾安慰她:“有徐都尉和天门帮的安排,不会出岔子的。”
她还是心乱如麻。
据说日程安排有三天,第一天,接见官员;第二天,寻访越州百姓;第三天,就从水路回京城。
前两天,陈吉祥让容瑾在家里陪着她,从破晓待到月上三竿,然后睡觉。
她一整天都沉默不语,任凭外面人潮汹涌熙熙攘攘,隔着一道门,她静若止水,抱着膝盖坐在叠席上,托着下巴看天。
容瑾也不敢叨扰她,默默陪着她。
夜晚,她像蛇一样缠着容瑾不放。
容瑾抿嘴笑着呢喃:“想累死我?”
“你是千年的狐狸,死不了。”她说。
第二天也是这么过的。
终于熬到第三天。
齐舒让人来找容瑾,有一个断骨的病人急于让他去处理。
容瑾问她:“你在家里待着还是跟我去?”
最后,她还是跟容瑾一起去了。
街道上人声喧哗,热闹非凡,仿佛水沸腾一般。
容瑾拉着陈吉祥的手,默默走在街上,时不时回头看看她。
他们本来想从小道过去,结果小道封了,只好沿着河边走,刚走不久,前面有百姓跑过来说,说摄政王的仪仗队过来了。
陈吉祥大惊失色,容瑾拉着她向反方向走,却被人潮给推了回来。
仪仗队最前方铁甲骑兵走过来,手持长矛,腰佩宝剑,马匹披着华丽的鞍鞯。
骑兵之后,是一排排手持旌旗的侍卫,旗帜随风招展,色彩斑斓。
在仪仗的中心,华玦穿着金丝蟒袍缓慢走过来,瀑布一样的黑发披在身后,随风飘扬,头冠镶嵌五彩宝石,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还是陈吉祥熟悉的那个样子,几乎比所有的人高一头,仰头背着手,垂目傲慢地看着前方,威严华丽。
街道两旁的百姓,都被这场面吸引,纷纷涌向街道中央,想要一睹摄政王的天颜。
陈吉祥和容瑾被人潮夹带着缓缓移动,不多时,御用船停泊在岸边,侍卫放下艞板,纷纷登船。
陈吉祥再一次如此靠近华玦。
他从她面前走过,踏上艞板,陈吉祥躲在人后,看着他的背影,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恍若隔世。
突然,一股人流把陈吉祥推出去,她冲出了人群摔在地上。
“吉祥!”容瑾想拉住她,却被人群隔断。
华玦已经上船,他侧眸看向后面——
他的眼神被牢牢锁定,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剑眉上扬,眼眸圆睁,表情在刹那间凝固。
他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发出声音,却又被震惊的情绪堵在了喉咙里,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陈吉祥抬起头,发现华玦看到了她,她站起来,却挪不动脚步,像被他的眼神牢牢牵绊住一样。
华玦在一瞬间反应过来,他飞奔到船尾一把拉住陈吉祥的手,并大喊:“停船!”
军士们急忙抛锚,但是船太大,已经启动,惯性让它无法停下来。
华玦和陈吉祥四目相对,他拉着她的手,在一寸一寸抽开。
“吉祥!别走!”他低吼着哀求。
他的温度从手上传过来,那么熟悉,温暖而有力,曾经的一幕幕在眼前回放,昏迷中给她上药,竹林下的琴声,翠幽阁合着血的吻,北境千军万马前将她高高举起……
最后汇合成眼前的人,他眸子里带着惊恐和祈求,黑发被风吹着挡住脸颊,绝望地慢慢抽离她的手。
终于,他们的手还是分开了。
周围的百姓和军士惊异地看着这一幕,唏嘘不已,低声窃窃私语。
陈吉祥含泪后退。
“我求求你,别离开我!你回来,我什么都不计较!”他对她伸着手哀求,像一只无望的孤狼。
船很快就会停下,那时候就来不及了,陈吉祥咬紧嘴唇轻轻摇摇头,泪水流淌而下,她转身消失在人潮中。
“吉祥!”华玦眼看着她又从手里滑走,他万念俱灰地哀鸣。
张检走过来:“摄政王,要不要封锁越州?”
华玦低着头,任凭泪水滑落,他摇摇头:“回京城。”
是夜。满天繁星。
华玦站在船头,仰首望天。
他想起了和吉祥裹着被子在院子里看星星的那天。
他对她说:因为爱上我,你的轨道已经改变,你怕吗?
因为他,没有顺利成为华辰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也是因为他,和容瑾私逃,颠沛流离。
他知道,吉祥在这里,一定是太尉的刻意隐瞒,安国军在北境的两个月,吉祥和他们共进退,他们包庇她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即使是封锁排查也是找不到的。
但是,他确定,吉祥还爱他。
无论隔了多久,无论中间有谁,都阻不断他们的情思。
泪水留下眼眸的时候,他弯起唇角,他相信吉祥一定会回到他身边。
此刻,陈吉祥也在看星辰。
她自从回来就坐在那里看天。
从日幕到星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