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雀榕听了姜妩的话,出现了好长时间的愣怔。
半响之后才恍惚一笑,整个人顿时开朗起来,像是想通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心结立消。
她的笑声久久不止,甚至出现了气结的窘迫感。
身边的保镖上前,不断替她顺着后背,这人才渐渐缓过劲儿来——
“是我固执往前看,却从未想过试着退一步,既然富贵是吃人虎,就趁着我还活着,替他选一条安稳路吧。”
这话也算是应了姜妩的条件。
重新抬头看向靳左,姜雀榕眼底情绪复杂,纷杂五味,是她自己都弄不明白的。
半生执着,直到坐在深渊仰望,他也从来没有一刻属于过她。
不甘和怨念或许还有,可更多的,竟是愧然的抱歉。
抱歉曾经的自己那样令他厌恶,抱歉做了许多过分的
事,抱歉介入他本该幸福的生命之中,抱歉的太多太多,临了该道一声“对不起”的,可话到舌尖,又吐不出来了。
她想,那该死的骄傲,还是牢牢刻在自己的骨头上了。
“靳哥哥……或许那年你找到了我,问我是不是姜宋的妹妹,我不应该有任何犹豫……我该骄傲的扭头走掉,告诉你,我与那对低贱的兄妹,没有任何关系……这样,是不是我的人生又会有不同的结局了?”
“……”
靳左没有回答。
或许保持沉默,就是他对姜雀榕最后的温柔了。
姜雀榕身体支持不住她这样长时间说话,已经被人搀扶到车里去了。
靳左瞥了一眼关阖的车门,这才把目光停留在后头一辆黑色商务车中——姜雀榕‘挟持’了沈暮云,而她就在这辆
商务车中。
靳左亲自去打开了车门。
沈暮云端坐在后座,低垂着头,肩膀瑟缩颤抖,脸上依旧是惊悸未消。
听到开车门的声音,她抬起泪眼,凝向了这个许久未见的小儿子。无论他是疯小白还是靳左,都是从她肚肠里爬出来的孩子!
“他……他还活着么?”
泪划过脸庞,面对靳左,沈暮云开口第一句问的就是靳终南的安危。
或许一个离异母亲带着前夫的孩子,重新加入豪门,俩人相依为命,自然比含着金勺子出生的靳左来得更加亲密一些。
加上疯小白从小叛逆,十几岁就离家出走加入了lock青训营。
哪怕后来身死,由joe继承了记忆成为靳左,也因为跟父亲的矛盾很少回家,和沈暮云之间的关系,就更加疏远了。
“死
了。”
靳左口吻寡淡凉薄,宣判了靳终南的死亡。
沈暮云的泪水一下子破堤而出,尖锐的指甲,死死扣进了真皮座椅垫中。
“是你……是你杀了他?”
她的声调变得尖锐可怖,诘问声声,痛苦难当。
“没有,我见到他之前,他就已经是死人了——他是自杀,没有任何人会为他的死负责。”
“你胡说!”
沈暮云叱了回去。
她的胸膛起伏,情绪极度不稳定,悲恸中喃喃自言,说出了许多莫名的话来:
“不可能的,他是不会死的,他会永远活下去!那种不是死,只是暂时的,他会回来的……一定会想办法回来的!”
说着话,银牙紧咬,看向靳左的眼神中充满了防备。
靳左有些无奈,但沈暮云现在的反应,更加证明了他的猜测。
径自钻上了车,顺手把车门带上,整个商务车中只剩下了他跟沈暮云两个人。
“您还记得么——”
靳左换了一种口吻,把紧张戒备的气氛,拉回到了儿时的回忆中。
“小时候我和哥闯了祸,您永远责备的是我,如果哥在父亲地方替我受罚,您会以另外一种方式惩罚我。在您心中,我是不懂事的孩子,我得到了父亲的偏爱,所以您自以为公平的倾斜了天平,吝色自己的母爱,只想保护更容易被人欺负的哥哥……”
沈暮云不知道靳左竟说了这些话,她结巴着解释道:
“你拥有了那么多,你才是靳家真正的孩子,我不保护终南,谁来保护他?”
靳左沉默了良久,无声一叹后才道:
“所以,即便知道他所作所为,您还要继续保护最后的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