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错了,可还有改的机会。”
毕竟母子连心,李菊花不忍看他这么痛苦,从角落暗处缓步走了出来。
见到阿金跪下的那瞬间,她瞬间苍老,为了见儿子提起的精气神,这会儿尽数泄了。
成了暮暮老矣的老妪,弯腰驼背,连走路都显得缓慢吃顿。
阿金听见身后的声音,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般!
他立刻回身看去,以为是母亲的灵魂未去,可一秒钟的恍惚后,他明白过来,没有什么鬼魂之说,这是一个圈套,引诱他上钩的圈套。
但凡是设计,被设计的人总是心有不甘,或者心怀怨恨。
但此刻的阿金完全没有这种情绪,他感激莫名,为这件事是个圈套激动不已。
至少母亲仍然在人世间,他的身份被拆穿了,哪有怎么样?
他做一切伪装,一来是为
了赎罪,二来就是为了母亲的安危,如果她死了,他做着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用膝盖跪着走路,他上前抱住了李菊花的腿,久悬未下的泪,这会儿齐齐奔涌了出来。
大男人哭成这样,有些幼稚,却也是最真实的情感流露。
李菊花跟着落泪,一遍遍抚摸着他的头发,看着这张她完全不认识的脸,她又气又心疼。
抚过他的鼻梁、轮廓,声音颤抖:
“你吃了不少苦吧,怎么变成这样了?”
阿金摇了摇头,哽咽道:
“儿子没有办法,这件事说来话长,不告诉您,也是为了您的安全——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应该让您只当我死了!也不会现在卷进两方势力中,害您随时都有危险。”
李菊花抬起手,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恨声道:
“你是要让我哭死么?
好不容易治好的眼睛,为着你的不孝顺,再一次哭瞎了去哇?孩子啊,妈不怕死,只怕你一个人全扛在肩上,我都活了多少岁了,早不怕死了,本来想着老死疗养院,可就为了再看你一眼,我才来到了这里哇!”
阿金受了这一记不轻不重的耳光,歉疚之意更胜。
他深深低下头,沉默死守咽喉,再说不出话来。
李菊花有些力竭,扶着床坐在了上头,良久后才重新开口:
“你既然叫我找着了,就别想再打发我走了,现在我出去就是落进靳终南手里,我替你做了选择——你手里有他们要的东西,两方你得选一方,咱两才能活。”
她指向角落的姜妩,把自己的承诺说了出来。
既然姜妩替她把阿金找到了,她也要履行承诺,从阿金手里要回母芯片。
阿金听了
这话,才抬起头道:
“儿子知道了,这事我会和她谈的,妈你身体到底怎么样,心脏好不好?”
生怕这个局似真非假,他还是很担心的。
李菊花这会儿才舒缓了脸色,握着他的手道:
“没事儿,老毛病了,一直都这样,吃吃药就行,定时都在做检查,你别记挂了。”
摆了摆手,她示意阿金跟着姜妩走吧,她也要回房间休息去。
既然找到了阿金,她知道这小子就不会再从自己身边逃走了。
费力演了这么一场戏,她真是精疲力尽,半点力气也没有了。
小陪护就在身后跟着,见老太太挥手示意,她连忙把轮椅推了出来,等人坐下后,率先出了手术室。
……
李菊花离开后,阿金调节了情绪,抹去了脸上的泪。
再与姜妩对视的时候,他的目光变了,
不是从前的阿金,也不再是王黎了。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或许阿金、王黎都是他的面具之一,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才是他毫无伪装的本人。
目光落在病床的“尸体”上,他扬手一掀——
一个塑胶假人躺在上面,脸上尽是嘲讽的笑意。
阿金没有什么情绪,只是缓缓转身过来道:
“你们其实不用这样大费周章的找我,那些墓地、设计都是为了靳终南准备的,我之所以成为王黎,是因为……”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
“是因为我早就选择了站边,而我现在所作的事,都是为了我的站边,赎我之前的罪。”
他用了赎罪两个字,姜妩心中一颤。
“你在为靳左做事,曾经的他。”
“是的。”
阿金没有否认,而是痛快的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