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瑜并不是一个人来的,随行的还有朝廷派来的三十人,如今正由高知府负责接待。
两人很久不见,韦小叶发现陆瑾瑜黑瘦了许多,却是神完气足,自内而外散发出浓浓的杀伐之气。
所谓面由心生,此话虽然有失偏颇,但如陆瑾瑜此时的气质,让人轻易便能感受到,此人经历过尸山血海,眼睛开合间威严深重。
若说缺点,便是失了几分少年意气。
初见陆瑾瑜时,他身上的气质可不是这般。那时的他身负重伤,有着猎豹般的警惕,野狼似的阴沉。
陆瑾瑜见韦小叶细细打量自己,他神情一松,露出笑意,“沙场征伐,吃了些苦头,韦娘子莫不是认不出我了?”
韦小叶赶紧收回目光,将手中茶杯抬起吹了吹,掩饰自己的尴尬,“陆公子,不,陆将军说的哪里话?‘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你回来就好。”
陆瑾瑜不惊讶韦小叶的出口成章,听到那句‘你回来就好’,蓦地心里大震,“韦娘子,我这次回京述职,因功升为鹰扬将军,圣上赐了精甲、金银。”
韦小叶赶紧笑道:“那可恭喜你了。鹰扬将军可是正四品,莫非你已经独掌一营了?”
陆瑾瑜点头微笑,“这不重要。韦娘子,我这条命是你救的。那日我受伤颇重,自问必死。直到遇见你,才升起了求生之欲。我如今所得,都是你所赐。”
韦小叶慌忙摆手,心中却是有些纳罕:陆瑾瑜怎么忽然这么郑重提起往事来了,“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却多次相助,银钱相酬,礼物相赠。”
“再是救命之恩,你也早还得清了。”
陆瑾瑜摇了摇头,仍是脸色郑重,“不止那次。我后来执行任务,征战沙场,经历过数十次生死,都仗着韦娘子所赐宝衣活命。”
“如此深恩厚谊,我却一直无以为报。韦娘子,我此次要出使楼蘭国,或许未必回来得了,有些话不吐不快,能否听我说说?”
韦小叶听得心中一惊,连忙点头,“你且说,我听着。”
陆瑾瑜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更加大惊失色,“韦娘子,请恕我唐突。自第一次见到你,我便被你的眼神吸引。你知道武德司是做什么的,我见识过的人极多。”
“我也从不信任任何人。我的经历告诉我,世人都有两副面孔。德高望重的大臣宿儒,背地里却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甚至至亲……”
“但你不同。你不像普通女子那般矜持造作,你喜欢银子,你不以男女大防为意,你对人心存戒备……”
韦小叶听得脸都黑了,忍不住插话,“陆大将军,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陆瑾瑜见她微怒的模样,却是忍不住笑了,“韦娘子且听我说完。你爱财,却是取之有道;你对人戒备,却是内心良善;你不尊礼教,却有自持。”
“我看到你第一眼,便对你生出古怪的信任。我知道自己有救了。果然,你所赠神药有奇效。这还罢了,可是你施恩不望报,这世上几人能做到?”
陆瑾瑜摆了摆手,打断要说话的韦小叶,“之后的交往,有巧遇,也有我的刻意接近。这也印证了我的感觉,你与世人大大不同。”
韦小叶闻言心中发虚,还以为陆瑾瑜火眼金睛,发现了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可真不敢说话了。
陆瑾瑜觉察她脸色微变,却仍然继续道:“你既有菩萨救世的心肠,又有金刚怒目的手段。你身上有太多自相矛盾的气质,却诡异的统一而存……”
韦小叶越听越是心中发毛,禁不住再次插话,“所以,你想说什么?”
陆瑾瑜脸上一红,转而又坚定的说道:“韦娘子,其实我想娶你为妻!”
韦小叶听得目瞪口呆,满脸通红。她下意识的喃喃自语,“我牙都没刷呢,你跟我说这个?”
然而,陆瑾瑜接下来的话,又让她猛醒,“可是,韦娘子,想必你也已经知道我出自武安侯府。我这样的人,婚姻之事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我若流露出此意,怕是不仅无法迎娶你为妻,甚至会给你带来极大的麻烦。因此,我考虑再三,向陛下请缨去边关效力。若能挣得军功,可得家族厚望。”
“到那时,我自己的事,或可有几分自主之望。”
陆瑾瑜认真的看着韦小叶,忽然露出苦笑,“我还是太傻了。家里果然不再拘束我的婚姻之事,却不想我一个小小四品将军,入了秦王的眼。”
“秦王有意将安喜郡主相许,被我婉拒后,便向陛下提议,让我出使楼蘭国。”
韦小叶闻言也是严肃起来,“刚才便听你说楼蘭国之行,极为凶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不涉及军机,可否与我说说?”
陆瑾瑜点点头,“这倒不是什么机密。本朝与蛮族相争百年,楼蘭国实际也是诸蛮之一。只是此国始终中立,并未参战。年后我们得到武德司消息,北蛮王准备遣使联合楼蘭国共同寇边。”
“朝廷商议对策,得出了同样遣使楼蘭,游说其国王。最好的结果自然是与楼蘭国结盟,其次是说得楼蘭仍然中立。”
“楼蘭毕竟也是蛮族一部,往昔保持中立,不过是因为本朝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