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等天亮就来不及啦!辰时就要上花轿了!大小姐可快起来梳妆吧!”说罢,小丫头费力地把半梦半醒的宋香薇从床上拖下来,扶到梳妆台前坐下,开始着手忙活起来,嘴里还念叨着怎么挽发髻好看、怎么簪头钗、怎样敷粉。
等宋香薇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镜子中倒映出的的女子佼佼乌丝,头上玉带珠花,娇面红霞衬,巧眉杏眼,朱唇绛脂匀,美艳不可方物。
换上宋府准备明显有些紧身的嫁衣,以及略小的鞋子,宋香薇闭眼,怎么看都是宋夕颜的吧,净是耍些不入流又膈应人的小手段。
宋夕颜虽然只比宋香薇小了三个月,按理说身形差不多,她母亲柳泽芳出身江南,一双眉目盈盈动人,宋夕颜也是小家碧玉,身形娇小,面容温婉,倒也讨人怜爱。
不过……宋香薇摸了摸脸,静静凝视镜中这张脸蛋,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清风轻摇拂玉袖,湘裙斜曳显金莲。
在陈妈口中我有八成像我母亲,唯有眼神不似,母亲是白家的幺女,前边还有几个哥哥,千娇万宠长大,亭亭玉立、礼仪优雅,眼神自信明媚。而陈妈总说我的眼神夹杂许多,我自嘲一笑,可不是嘛,在这样虚伪的地方长大,不防备着点还得了。
“大小姐可真美!比我见过的所有女子都美!”小桃手里不停,一边打理着嫁衣,一边出声感叹。
小桃的天真可爱还是让宋香薇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一扫刚刚堆积的阴霾,伸手戳了戳她的脸,也没说什么取笑她的话。
叩叩叩。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小桃蹦跶着去开门,原来是陈妈,只是陈妈看起来面容憔悴,眼睛充满了红血丝,一看就是哭了一夜。
宋香薇叹了口气,心想这陈妈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多虑。
眼看陈妈肩膀一晃身形不稳,宋香薇和小桃连忙去扶,没想到陈妈握住她的手,仿佛她今天嫁出去,明天就看不到了似的,陈妈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忍住了没说。
最终只憋出一句:“大小姐……一定要好好地。”
一丝酸涩涌上宋香薇心中,眼眶莫名有些湿热,还不等她们再说什么,便有下人来催新娘上花轿:“吉时已到——上——花——轿!”
小桃与陈妈一起帮宋香薇盖上红盖头,她的视野消失了大半,以及不合脚的绣花鞋,让宋香薇即便被小桃搀扶着,却还是走得十分艰辛。
长天微露曦光,她们终于来到宋府门口,并没有乐团敲锣打鼓,亦没有多少陪嫁,只有一床被子,几箱衣服和书籍,还有两箱孩童的玩具。
宋府的人也没出门送行,只有小桃和作为陪嫁丫鬟跟在花轿旁一起地上路,花轿被抬起、摇摇晃晃地向景康王府前进。
“咚!”轿子重重落地,把昏昏欲睡的宋香薇猛然惊醒,双手条件反射的抓住窗沿,幸亏她在轿子里坐得七歪八斜,头靠在窗边,不然这一震保准把她直直的摔出去。
心里刚松一口气,紧接着宋香薇就感觉身体跟被拧到不出水的毛巾似得,酸痛拧巴,她轻轻转动胀痛的脖子,发现太阳已经西沉,绚丽的夕阳透过红彤彤的帘子和盖头,看起来是那么刺眼。
宋香薇还在睡梦初醒来的愣怔中,却被外边冷硬的男声强行拉回现实:“宋姑娘,我们王爷身体不适,还请小姐自己下来走入正厅。”
是了,这景康王就是病秧子一个,腿又不好,脾气又古怪,当然不可能那么体贴的。要我自己下去了,理解、很理解。
宋香薇大度的想,她刚想撑着身体站起来,小腿跟雪花屏似得麻得不行,猛吸一口气,没办法了,这只得坐下缓一缓才行。
许是轿子里没有动作,外边的小桃撩开轿帘,轻轻说:“大小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她伺候大小姐多年,知道大小姐不是轻易耍性子的人,随即掀起帘子去搀扶。
宋香薇伸出一只手搭上小桃的手臂,咬咬牙撑着站了起来,酸胀与麻痹猛烈敲打她的小腿。
宋香薇原地站定一会,感觉好多了,却不知道如何前进,只因遮到脖子的红盖头实在是太挡视野,就算有小桃搀扶,不合脚的鞋子走路属实艰难,更何况她们初来乍到,根本不熟悉王府。
于是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对旁边男的不满道:“我现在目不能物,实在不便,能不能劳烦公子找个人引领我。”
言罢,那男子才终于想到似得,低沉短促答应一声,随意的叫门前守门的女子过来领,宋香薇这才得以顺利进入正堂,只是这一路走的磕磕碰碰,好不辛苦。
好不容易跨过足有膝盖高的门槛,终于到达正厅,说实话,到现在为止宋香薇还是有点没有实感,总感觉这场婚礼的主角不是自己,她站在原地低头胡思乱想,等待司仪发号施令。
果然很快司仪就说话了,却不是说的流程话,而是瓮声瓮气地开口:“宋姑娘,如今太上皇与太后已然薨逝,这改口茶就不必了,我们王爷身体不适,还劳烦姑娘多多担待。”
盖头下的宋香薇白眼一翻,心想这不废话吗?全世界都知道这位爷身体不好,他们这是怎么了,老是反复提,生怕自己跑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