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村儿里,张、柳、白这三户大姓人家,保守的最大秘密了。
据说是从祖上明朝年间起,就这么一直流传下来,而且无比的灵验。
男不过三,是说家里的男丁活不过三十;女不过五,就是生养的女儿活不到五十。
如果长辈心疼小辈儿,不想让他们短命,那就得拿自个儿的命来填。
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唯独我们这三户人家,都反过来了。
女儿能活到五十,也算是没白在世上走一遭。
可男子不到三十岁就早逝,哪家长辈的,也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儿,基本上都会选择以命换命的苦法子。
像我爷爷,为了能让我爹这根独苗多活几年,在我爹29岁那年,他就去后山,找了颗歪脖树吊死了。
等我爹领着我上山,找到我那吊死的爷爷,都已经是七天之后了。
我现在都清晰的记得当时的场景。
爷爷十根长斑的手指,死死卡在脖颈上的绳索外沿,勒痕处紫里透黑,足有三平指宽窄。
尸体在山风中晃晃悠悠,如同一个挂在树上摇摆的稻草人儿。
别人上吊,都是脑袋软乎乎的耷拉着,我爷爷却是仰头朝天,一双眼睛瞪的溜圆。
我爹说,那是爷爷死的不甘心,他死不瞑目嘞!
耿言呼出一口气来,说道:“从古至今,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性事儿太多了,你家里摊上这邪咒,何止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嗯,我
明白了,安排你来当守灵人,八成是想走积攒阴德的路子吧?”
我点了点头说,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我爹从来没有把这事儿,跟我摆到明面上来谈。
我估摸着,我老爹十有八九做好了心理准备,要是我没法儿迈过三十岁的坎儿,他也要拿命来填呢。
耿言既是我同学,又是我师哥,所以我也没拿他当外人。
此时吐出了心里的秘密,我心情又轻松很多。
人活着,开心也是一天,闹心也是一天,那干嘛不让自个儿开心一些呢?
想了想,我就转移话题,跟他聊起了上初中时候的一些往事。
我说,你还记得咱班不?就是那个子贼拉矮的小女生?
这丫头片子可真有意思,她总爱迟到,上早自习时,她推门进来,我们后排同学都看不到她人影儿,就看到门一开,接着飘进来一股风儿!
提起,我就忍不住想乐,她那“黄花大闺女”的外号,还是我给起的呢。
我对印象这么深刻,还有个原因,那就是:她对谁好、谁就得倒霉,老准了。
那年暑假,我同村儿的王大奎正巧要去县城办事儿,就好心好意、把自家的自行车借给他骑。
结果刚骑到村子口儿,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头疯牛,一头把王大奎顶出十来米远。
我勒个去——那疯牛的力气才叫一个大,都把王大奎的裤衩子,顶成
开裆裤了。
据说,他右腿摔成了粉碎性骨折,到底是落下了病根儿。
到现在,王大奎一走道,就一米六、一米七的,都是当年让的好心好意,给坑的啊!
说完这些,我哈哈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却发现耿言黑着脸、眼神古怪的瞅着我。
我有些纳闷,说唠唠当年的事儿多有意思啊,你咋不笑呢?
耿言瞪了我一眼,说道:“好笑个屁老丫子!她——现在是我媳妇儿!我能笑的出来?”
我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感情我又遇到了一桩巧合事儿!
我捧着肚皮,没心没肺在床铺上笑的直打滚。
耿言像是有些郁闷,不过也没生气,就那么闷声的瞅着我。
便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响,却是杏儿进来了。
“呀?什么好事儿,把你乐成这样?好啦好啦——别笑啦,师父喊你过去呢!”杏儿笑着说道。
我这才止住了笑意,心说莫不是师父招呼我,要帮我破解赵家小媳妇儿的手段?
嗯嗯,我得赶紧过去!
我扑腾一下,从床铺跳下了地,说了声“好嘞”,风风火火的就朝师父的正屋跑去。
身后传来杏儿轻声嘀咕:“这小师弟呀!这算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呦!忘了早上时候哭天抹泪了?”
我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儿没趴在地上。
师姐这嘴——咋比碎纸片子都碎?
让这么一说,耿言不就知道我的糗事儿了么
?
你都不如去村长家,用他家的回音牌儿大喇叭,给全村人播报一遍算球了。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跑到正屋门前,我便慢下了脚步,正了正衣服,而后规规矩矩的站好敲门。
以前我可以对刘叔爱搭不起理的,不过既然拜入师门,我就得贪贤敬老、尊师重道。
这可是我爹拍碎了好几块板子,硬帮我板过来的观念。
我小时候本来是挺欢脱一个人儿,别看我瘦不拉几的,可调皮捣蛋的事儿没少干。
比如:拿开水给邻居家浇菜地,拿小铁锹顶别人家门,给同学的自行车拔气门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