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景帝点了点头,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一个青瓷瓶,又细致的交代了曼夏药的用法,便想要告退。
谁知听到了白贵人一句轻柔的声音:“太医请留步。”
白苏苏微微支起身子,曼夏上前将她扶起,又在背后垫了一个软枕。
白苏苏:“我的宫女南春在护着我的时候受伤了,能不能劳烦太医帮忙去看看?”
“这…”太医面上有些迟疑,宫女生病,一般都是随意找点药,是用不上太医的,但这位主子如此仁心,太医也起了恻隐之心,不禁将目光投向了轩景帝。
白苏苏看这位太医为难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请求应该是逾矩了。
但是想起南春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她实在按耐不住。
南春伺候了自己这么久,若是受伤了自己都不能为她求医,那她还当什么主子。
她转过身,看着旁边不动如山的轩景帝,玉白的指勾住轩景帝的衣袖,轻拉了拉,语气又娇又糯:“求皇上应允。”
刚才还跟他置气的人儿,现在为了宫女低声下气的求他。
轩景帝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心口涨涨的,宫中人心淡薄,宫女更是命贱,主子可以随意处置,平日里不打骂就已经可以说是仁心了。
但是苏苏,似乎比“仁心”还多了一点,她对待下人很好,从不轻贱她们。
也许,这也是关键时刻南春用身子垫在下面的原因吧。
看着白苏苏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轩景帝说不出拒绝的话。
“去吧。”
白苏苏这才甜甜一笑,她笑起来如春水消融,让轩景帝都不禁有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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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春一回到启祥殿,就在炕上起不来了,她确实伤的不轻,腰部如断了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正在心里想着这可怎么伺候主子,温冬就带着太医来了。
说是主子吩咐的。
南春简直是怔住了!
这…这不是刚才候在启祥殿给主子看伤的太医么?
主子竟然,竟然还想着她。
她喉头一阵酸涩,几欲落泪。
温冬看她这副样子,心里也是一片动容。
“我…我去给主子谢恩。”南春挣扎着想起身,但不过微微一动,额上已冒了冷汗。
温冬赶紧上前按住她,柔声道:“姐姐快别动了,还是先看病要紧,主子知道你的心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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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苏苏等来太医对南春的诊治结果,才松了一口气,虽是扭伤,但是只要好好用药,不会影响以后的行动。
不留病根就好,她是知道伤筋动骨如果不及时救治的话,很可能之后都会影响生活,甚至到下雨这种湿冷天都会疼。
这也是她一定要让太医去给南春看病的原因。
她松了一口气,身上的疲惫就涌了上来。
不顾轩景帝还在,就阖上了眼皮。
轩景帝坐在那,其实已经感觉自己前面的龙袍都湿了。
被白苏苏的眼泪淹的。
刚才在銮驾上,白苏苏窝在她怀里,虽然不再出声哭了,但是眼泪还是啪嗒啪嗒的掉。
气性真大啊,轩景帝想。
不过,此刻看见她眼角留下的泪痕。
轩景帝脑海里又浮现出熙良媛,现在是李常在的那句话。
“受了委屈你也只能认,谁让我比你分位高呢。”
是份位低才让她受了委屈么?
轩景帝看着白苏苏的睡颜,心里想。
轩景帝没有留在启祥殿,出来的时候看着曼夏等人,道了一句:“照顾好你家主子。”便回了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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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中宫自然不会不知道。
皇后端起茶盏的手都有些轻颤,一向平静的脸上也划过震惊之色:“不过是撞了她一下,熙良媛竟然被降为了常在?”
谁说不是呢,张嬷嬷在心里也犯嘀咕呢。
熙良媛的家世摆在那,父亲是三品大员,皇上竟然丝毫不顾忌,说降位就降位。
以后熙良媛在这宫里会多难过,可想而知。
“皇上这次,确实让老奴也捉摸不透了。”张嬷嬷观察着皇后的脸色,斟酌着说。
其实轩景帝的性格是比较冷情的,对于份位,也是十分吝啬。
光看这宫里只有一个妃位就看出来了,而且慧妃还是因为生了公主才得来的。
再看看别人,稍微份位高的,比如景嫔,都是宫里多少年的老人了,换言之,这宫里的晋封,都是熬资历的。
当然,晋封份位如此困难,皇上也不会轻易降位。
但这次,对熙良媛来说,确实是太狠了。
皇后苦笑一声,又抚住胸口轻咳了几下:“别说你了,连我都看不清了。”
张嬷嬷连忙上前给皇后拍背顺气,又低声道:“娘娘,您以后要小心白贵人了。”
皇后想起今日对白苏苏的刁难,又想到轩景帝今日撞上白苏苏和熙良媛生龃龉,恰好是在养心殿通往长春宫的路上。
她眼睫轻颤,皇上一开始会不会是来看她的…
这样的想法一出,皇后又不禁后怕起来,那皇上又为何没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