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学堂已经放假。
南春只能每天假借去打扫墓园的名义,在无字碑墓那里守株待兔。
到了第三天,柏寻才来。
南春揉了揉冻的通红的鼻子,迎上前去。
“那么冷的天,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我想跟你说说话。”南春不自然地说道。
柏寻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他把食盒里的点心和水果摆在墓前。又从食盒的最底层,拿出一盘热气腾腾的米松糕递给了南春。
南春咧嘴笑了笑,不客气地拿了一块,大口吃了起来。
他跟柏寻的关系突然变亲近了不少,好像就是从他去柏寻那里换衣裳之后。
柏寻对他话多了些,态度也好很多。
这些是上辈子没发生过的。
米松糕应该是柏寻家的厨子做的,不如柏寻做的好吃。
上辈子柏寻会变着花样给他做。有时会加枣泥,有时会加山楂泥,有时还会涂上西洋来的甜甜的果酱。
“对了,那个杀人犯抓到了吗?”南春边吃边问道。
“抓到了,不过他已经死了。”
“哦,这样啊。他长什么样子?吓人吗?”南春像是不经意提起似的,“吸血哎,感觉像故事书里的妖怪。不知是不是长得也很像妖怪?”
“倒也没有,就是一般人的模样。只不过……不知得了什么怪病。他浑身溃烂,还有一股子恶臭,看起来有些恶心。”
南春手里的米松糕“啪嗒”掉到了地上。
“哎哟,可惜了。”南春弯腰要去捡,却被柏寻阻止了。
“已经脏了,盘子里不是还有吗?”柏寻说着又递给他一块。
“唉,浪费了。手冻得有点拿不住东西了。”南春尴尬地笑了笑。
“为什么不戴我给你的手套?”柏寻轻蹙眉头。
“那么好的手套戴坏了怎么办。”
柏寻轻叹了口气道:“再好它也只是副手套,就是用来戴用来保暖的。”
说着他把自己手上的手套摘下来,拉过南春的手,给他戴上。
“你为什么突然对我那么好?”南春看着他问道。
柏寻的手微微一顿,他抿了抿嘴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你爷爷是为了柏家才冒险在这个时节去寻陵的。祖父交待过我,让我多帮衬你们家。”
“哦,原来如此。”
是了,柏寻一向很听家主的话。
难怪一改原先的冷淡态度。
浑身溃烂散发着恶臭的怪病……怎么那么像上辈子我和阿娘得的那个怪病呢?
回家的路上南春想着。
上辈子他染上怪病之后,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精神萎靡,记忆错乱,脑袋时而清醒时而就像在梦里。
发病的时候,他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只知道有一回他发病把屋里搞得一团糟,自己手上身上全是血。
是柏寻守着他,轻声细语地安慰他,还帮他洗澡,为他上药。
南春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那段日子实在太难熬了,自己现在只要一回想起来就浑身难受得紧。
这怪病来得蹊跷,寨子里的还有县里请来的大夫都瞧不出是什么病。
当时寨子里流言满天飞,不知是谁说了这怪病传染,之后大家都不敢接近他们。
还是家主心善,安排了大管家隔三差五来给他们送吃食,还专门从洋城给他们请了大夫医治。
那洋城的大夫确实是厉害,每次他过来医治,南春和他阿娘就好受一些。
可后来洋城那边不知出了什么事,说是大少爷和二少爷都解决不了。所以家主和大管家去了洋城,洋城来的大夫也没再过来。
此后没多久,阿娘就去世了。
他也被柏富贵抓起来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地牢,日日折磨。
而今那个杀人犯居然跟他和他阿娘得了相同的怪病。
怎么会那么巧?
南春的视线落在床下的那块砖上,那里面的东西会不会跟怪病有关系?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年前柏大管家又差人送了回东西过来,除了吃食,还有保暖的棉衣帽子和棉鞋。
“大管家可真细心啊。”宋阿梅眉开眼笑地拿出新棉衣给南春套上。
这两天南春仔细想了想,他得早早为今后做打算。
想查怪病的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去洋城寻人去找爷爷,也没有那么容易。
王先生之前说过,在洋城什么都贵。
如果不攒点钱,到时候怕是连柏家寨都出不去。
“阿娘,过了年,我想去柏家的庄子上找点活干。”
“去庄子干活做甚?你爷爷看墓园还有去寻陵的工钱,你上山打猎找山货,我平时给人缝缝补补也能挣到些钱。饿不着咱们娘俩,你还是踏踏实实在家吧。”
南春颓丧地叹了口气,他在家思来想去也没理出个所以然,跟宋阿梅打了个招呼便出门去了。
明儿就是大年三十了,大少爷肯定回来了。
要不去问问他,若真有合适的活可以干呢?
而且大少爷经常去洋城,对洋城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