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淮止沉默一瞬,“殿下不能忍忍吗?”
周芮有一瞬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可腿上的疼让她发不出火来,只能细声细气的反驳,“……不能,我疼。”
她眼巴巴的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救命良药,只要一声令下,就能立马替她止疼似的。
可也是这样的眼神令徐淮止有些许意外。
昭和公主何曾低过头。
就连算计他,都是趾高气扬,一副他占了天大便宜的模样。
可是如今,那双高高在上的双眸却湿漉漉的看着他。
“那殿下想如何?”
她想如何?
她自然想徐淮止立马将御医从宫中调来,再将她的公主轿辇抬过来送她回去。
可这些,他做不到。
或者说,他不会为了她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
“你背着我走吧。”
有一瞬,周芮觉着徐淮止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笑话。
方才还稍显平和的男人突然便起了身,让周芮觉着他似乎想将她这个累赘丢下。
他说:“若殿下喜欢这处,那臣便回宫请奏,让殿下的公主府迁移过来如何?”
周芮不明白,只是让他背着她走,徐淮止为何这般抗拒?
“你方才抱着我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的,我腿疼,你背着我不会像马儿那般晃,我就不疼了。”
见徐淮止沉默不语,周芮难以置信,“这样也不行吗?”
再一次,周芮见识到了他的骨头有多硬。
二人无声对视半晌。
周芮忽然撑着石头起身,咬牙忍着疼,一瘸一拐的转身离开。
雪白的长裤彻底被鲜血染红。
与方才哼哼唧唧喊疼不同,少女一声不吭的往前走着,尽管很慢,可她也固执的挪动着。
从背后看去,向来柔顺的墨发不知何时夹了几根枯草,身上的衣物沾染了不少泥点,就连那双细白的手,每撑过一棵树,枝干上必会留下一道浅浅的泥印。
她何时狼狈至此。
到底是大周公主,无论是为人臣还是应承过赵家,徐淮止都不会在此时将这位娇生惯养的公主抛下。
但让他背她,也绝无可能!
周芮不知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两眼昏花,额头的汗珠落下,扎的眼睛生疼时,她才听见身后传来徐淮止的声音,“殿下这双腿是不想要了吗?”
并不算安抚的话,却让周芮在瞬间红了眼眶。
这段时日来受的委屈悉数上涌,凝聚成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中落下。
她是公主,皇宫是她的家,可黎王将她挡在家门外,不让她见父皇母后。
她的胞弟还在宫里关着,可所有的亲兵都被黎王寻借口调走了。
上京世家曾经有多少恭维她的,如今便有多少人想看她笑话,盼她堕入地狱,盼她也有一日能匍匐在他们脚下,向他们摇尾乞怜。
这些她都挺过来了,她绝不会让人看她的笑话!
可是今日,她已经记不得是第几回在徐淮止面前丢了自尊。
周芮不自觉的咬紧牙关,不想让徐淮止以为她是因为他来寻她,才哭了。
真丢脸。
可越是想忍,那股泪意便越是汹涌。
周芮不小心呜咽出声。
羞恼与委屈交织在一起,她不受控制的抽噎,身子不停颤抖。
拿着一把树枝走来的徐淮止脚步一顿,望着离他不过三步之遥的周芮,听她带着隐忍的哭腔,道:“转过去!不然本宫挖了你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周芮始终没有听见身后再传来动静。
渐渐平息后,她抽噎道:“徐淮止,你还在吗?”
“嗯,殿下哭好了?”
周芮想,她这辈子都会记住今日。
她的狼狈、脸面、尊严通通消失在了徐淮止面前,这与将她扒光扔在大街上并无区别。
更何况,这种时候他还在嘲讽她。
问她是不是哭好了。
周芮抬手抹去眼角最后的泪珠,提着裙角,继续往前走。
大不了便死在路上!但凡她能回到京城,她一定要扶持阿樾登基,让那些落井下石的人永无宁日!
届时,就拿徐淮止第一个开刀!
忽然,脚底好像生了根,再挪动不了一步。
她皱眉低头,这才发觉是徐淮止不知何时蹲到了她身前,握住了她的脚踝。
男人并未戴官帽,挽起的发髻用一根木簪固定,许是方才骑过马儿,被风吹下的几缕碎发贴在他的两鬓,有几根不听话的发丝,还在勾缠他细长的羽睫。
都怪她方才想的太过专心,腿上又疼的几乎没了知觉才未发现徐淮止突然间离她这般近。
“你做什么?”
他头也不抬的道:“若殿下还想要这双腿,便听臣的话,别动。”
他拿起包裹着白布的树枝贴在她的腿上,待围上一圈后,又用一条白布将其缠绕起来。
“你不是不管我了吗?”
这话听在徐淮止耳朵里怎么都觉着不对劲。
可好在周芮并未与他故意作对,乖巧的站着,任由他替她包裹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