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最怕谢澜音哭。
她一哭他就心疼,当然特殊时候的哭不算,那是情趣。
“澜音别哭了,你怀着孩子,忘了岳母的嘱咐了?”小心翼翼将埋头哭的妻子抱到怀里,萧元温柔地替她擦泪,无奈道:“我知道你在瞎想什么,可你想想,我若真有那种心思,今天一天何必都躲着她?”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谢澜音哭得更厉害了。
她就是因为萧元刻意躲避颜萍儿才哭的。
早在西安时他就认识萧元了。沈应时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沈妙对萧元青睐有加,萧元直接无视,理都不理,毫不在乎对方的颜面。成亲之后,太上皇中风前赐给萧元一个美人,萧元直接扔到王府犄角旮旯去了。
所以萧元这个人,他不喜欢谁,都会处置的特别干脆。
当上皇后,不管萧元对她多好,谢澜音心里都有个疙瘩,她怕,怕将来哪天萧元宠幸别的女人,那种担心,不是萧元此时对他多好不是他发誓保证就能化解的。她惴惴不安,偶尔夜里会做类似的噩梦,特别是怀孕后,每次萧元抱着他蠢蠢欲动却无法在她这里得到满足时,谢澜音都会胡思乱想,猜测他会不会忍不住,背着她去宠幸宫女。
或许是怀孕本来就很累了,谢澜音不想再这样折磨自己,因此看出胡氏母女的心思,她顺水推舟留了颜萍儿,想要试探萧元会不会动心,颜萍儿有音有貌,还有血缘上的关系,如果萧元连颜萍儿都不动心,谢澜音就彻底信了他。
可萧元呢,他竟然躲避颜萍儿,而不是像对付其他他不喜欢的女人那般直接赶走。
是心动了,还是不想扫表妹的面子?
前者没什么好说的,若是后者,今日他能不忍心扫表妹的面子,明天会不会就不忍心伤表妹的心了?
越想越绝望,越想越心塞,根本听不到萧元在耳边说了什么,哭着哭着肚子里一阵翻滚,谢澜音忽的推开萧元,控制不住地吐了出来,晚饭吃的那点东西,都吐了。
萧元本以为她只是耍耍小性子,见她难受成这样,突然害怕起来。
他低估了自己在她心里的份量,也高估了自己平时的表现,他对她并没有那么好,至少没有好到让她彻底对他放心的地步。
“宣太医!”抱起虽然怀孕却依然娇小轻盈的妻子,萧元大步朝崇政殿而去。
那里才是他们俩夜夜安睡的地方。
谢澜音吐得浑身无力,也不想让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就乖乖埋在他怀里,一路无话。
太医很快就到了,号脉过后,委婉地暗示谢澜音只是情绪不佳,短时间无需用药,若是这种状况持续下去,就得开安胎的方子了。
萧元摆摆手,让他退下。
太医走了,萧元刚想跟妻子说话,凤仪宫的乐公公突然过来了,低头回禀道:“皇上,表姑娘听说娘娘凤体有恙,担忧不已,想过来探望娘娘。”
谢澜音抿紧了嘴,在萧元看过来之前朝里面转了过去。
萧元额头隐隐作痛,沉着脸道:“天色已晚,就说娘娘没有大碍,让她回去歇息。”
虽然声音挺冷的,但话里面还是将颜萍儿当表妹看待了,透着客气。
谢澜音闭上眼睛,眼泪无声滚落。
乐公公心情复杂地走了。
所有人都走了,萧元看看面朝里侧躺着的小女人,他叹口气,脱了靴子躺在她身旁,轻轻贴了上去,却并没有强迫她转过来,只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
“澜音,怪我,没有当时就跟你解释清楚,让你多想了。”
“澜音,要说亲近,颜家确实是我仅存的亲人,但我现在就告诉你,别说舅父舅母,便是姨母,在我心里也比不上你,你才是我最亲的家人。他们是亲人,你是我唯一的家人,荣辱与共还为我生儿育女的家人。”
“其实看出表妹心思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她与舅母都不配做你的亲人,不配做你的,便也不配做我的。我没有马上送她出宫,不是顾忌她的颜面,而是不想让舅舅难看。澜音,舅舅吃了太多的苦,他为人敦厚,若由我告诉他他妻女心术不正,我怕他会无地自容马上离开京城,我怕的是他难过,你懂了吗?”
谢澜音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想到了那个容貌俊美却带着一股憨厚劲儿的护国公颜荆。
萧元的这些长辈,哪个不可怜?
其实信与不信,就是一瞬间的事,就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本来生他的气本来不信他,他轻声解释一番,她就又信他了。
他不说话了,像是在等待她回答,等待她明白他的苦衷。谢澜音确实明白了,但她却又愧疚了,愧疚自己的无理取闹,越愧疚,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在她以为沉默会继续下去就在她以为他会厌弃她时,身后的男人突然拨开她长发,温热地唇温柔地亲她脖颈,“澜音,明天我会请姨母进宫,请她找借口带表妹出宫,再由他去提醒舅舅。只要我不出面,舅舅就不会太难堪。澜音,是我不对,不早早解释清楚害你白白担心一天,你怪我骂我都好,别拿自己的身子置气?”
那温柔自责的语调,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太对不起她的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