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周一上学,我蹲在地上捡落满地满是脚印的书,一本一本小心捡起,堆叠好,抱到桌子上。
上周五那个男生被打得很惨,早自习他被班主任领进来时腿还是跛的,脸脖子手臂的伤清晰可见,眼镜也不见了。
我抬头时扫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被方睫厌恶,就等于被全校厌恶,没人愿意和他做同桌,他和我一样被安排在后排,距离我只有两个位置的距离。
我并不惋惜他,我连自己都可怜不过来。
他被打的理由很简单,太高冷了,对方睫的撩拨视而不见,把她的话当放屁,甚至还说了句滚。
好大胆,和我之前一样,之后也会和我一样吗?
上课时我余光瞥见,他在捣鼓他那碎成两半的助听器,手抖着拼凑起来反复试音。
我很想告诉他,不要把觉得重要宝贵的东西展示出来。
可我没办法告诉他,我连自己都保全不了。
果然下午的时候,他捣鼓了一天的助听器,坏的连同那个好的一同被方睫拿去。
他到是没有受到殴打,方睫很有兴致地摸了摸那副助听器,对他说:“和我在一起,这玩意就还你。”
他一言不发地伸着手,方睫随意抛着那两个小东西,每一次都差点掉地上。
他依旧固执,一句话都不说伸着手。
方睫见没意思戴着助听器走了。
我缩在角落,看了眼他单薄的背影,看他被教室里同学嘲笑着从身侧走过。
一切归于静之后,我又看到他垂在身侧握紧的拳。
收回视线的前一秒,我对上他的视线,还不等看清,立即收回。
今天过得还算平稳,除了早上倒地的书没人再来欺负我,取而代之的是他,方睫下午来了两次,第一次是踹翻他的桌子,第二次是拿着一瓶可乐往他耳朵里倒,被他躲开,踩着他凳子笑着大骂他聋子。
他没来之前,方睫一直在我身上寻开心,现在成了他。
看着他被欺负,我既然没有一丝怜悯,就算有,又能怎么样?
那天之后方睫很少再来找我,班上那些同学也逐渐将目标转向他,沾着墨水的纸团也扔向了他。
他没戴助听器听不到他们口中的污言秽语,他们朝他扔垃圾,起初他还会躲,会反抗,扔多了就不躲了,坐在那沉默得像个一堵墙。
躲又有什么用,越反抗越兴奋,没用的逃脱不了。
4
这一周过得十分顺心,没有人理我,我也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一切都那么好,一直这样到毕业该多好。
毕业了我就能逃离这里,去最北方去没人知道我的地方,忘记这段过去。
可能是这周太过安宁了,放学的路上走着走着不自觉就开始幻想以后的生活,以至于忘了看路,不小心走错了巷子,碰上了从巷子里出来的方睫。
方睫见到我像猫见鼠,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响亮的巴掌就落脸上,耳朵被扇得断线大脑一片空白。
我头被扇歪,她扯住我的头发矫正过来, 接着又是一巴掌,没有丝毫停歇,一手抓着我的头发,另一只手泄愤一样不停往我脸上招呼。
没停过,到后来我都记不得是第几巴掌落到脸上,耳到一阵电视机接触不良的滋滋声,她的手像带刺的仙人掌,细刺扎进皮肤底层整个头都是痛的。
眼前白光闪过,方睫的力气越来越小,呼吸越来越重。
快要结束了,这是最重要的一次。
头再次被提起迎接完最后一巴掌,她扯着我的衣领猛地往后一推,身体失去平衡我重重地撞上后面的石墙,后脑勺砸到凸起的石块上。
我忍着疼没有动闭上眼就像是和石墙融为一体的雕像一动不动,她大概发泄完脾气骂了几句后走开。
直到听力恢复,我才缓缓睁开眼,大脑好像短路了过了好一会才感受到疼,头颅里有东西在不断胀大,像是要撑破颅骨让我真正地脱离。
我无力地滑坐到地上,冰凉的指尖抚上滚烫的脸颊,后背冒出层层虚汗。
高一那年,十二月初,那年冬来得格外的早,喜城下了一场大雪,比十年前那场暴雪还来得凶猛,一夜之间城市被大雪覆盖,站在高处往下看根本只能见一片雪白。
学校发了放假通知,那天早上方杰起了个大早,推着骂非要我给他堆一个雪人,我没他的力气,被强行推进外面的雪里,他见我挣扎不起来大笑着迅速跑回家把门关上。
那冷的天雪不停,父母还被窝里呼呼大睡,方杰站在窗前大笑着看我冻地大喊。
到后面嗓子发不出声音,身体僵硬地倒在雪地里,洁白的雪花落到裸露的皮肤上绞杀完体内所有的滚烫,流下来的眼泪结成了冰。
我认命了。
就这样好了,冻死在这场雪中算了
还能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
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唯有不存在,痛苦才不会追随,一切才会结束。
我闭上眼感受生命的缓慢消逝,身上的痛越来越轻与这个世界慢慢割裂,感知越来越模糊,最后一丝意志是快乐。
如果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