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熟悉的声音又出现了,这一次,是在何斐腿骨的下面。
张纯良看着何斐的床垫不断鼓动,知道他惊动了藏在那里怪物。他猛地放下何斐的被子,脚步匆匆地走出了地下室。
背后的冷汗几乎沁湿了短袖,张纯良的每一步都走得艰难而恐惧。
但他不敢把这样的心思表露出来,看着等待在地下室门口的众人,只能强压着内心极端的不安,和他们照常寒暄了几句,借口有点累,便匆匆上楼了。
依然是张源在领路,不知怎么地,他说起了何斐。他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何芷的任性,说何斐对她的娇惯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这样毫无道德底线的骄纵和宠溺,会害死他们的。小良,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张源没有扭过头,张纯良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低声地附和了两声。
张纯良几乎是头一次在重要的NPC面前走神。
只因为他走过的每条走廊,每一处浮雕都令他那样地毛骨悚然。他似乎感觉到有无数双细小阴冷的眼睛在他经过以后,悄悄地、阴毒地注视着他。
他闭了闭眼,忽然回想起昨天晚上第一次被惊醒时,听见的窸窸窣窣的怪声,仿佛近在耳边,那细小密集的攀爬声绝对不是大蛇发出来的——而是他房间内的浮雕装饰,它们不是什么装饰,而是攀附在墙上的,不知名的怪物,
不,他大概能猜出来,那些东西是什么,蛇。只有它们才有足够灵活细长的身体,组成浮雕的模样,也只有它们,才有那样色彩艳丽繁复的花纹。
狂蟒之灾……怎么可能只出现一只蟒蛇?张纯良的心沉了下去。
何斐的房间没有那些浮雕,是因为,它们全都游进了他的被褥下面,趁他毫无知觉,正慢慢蚕食着他的身体……
想到这里,张纯良忍不住回了下头,他身后的浮雕,似乎在以某种不易察觉的方式微微变换着花纹,带着一种让人眩晕的诡谲和怪诞,张纯良甚至有些想吐。
一想到他整个房间都密密麻麻地攀爬着那样的东西,他就有种浑身不适的厌恶感。
“到了,快点进去吧,别给我惹事。”张源见张纯良心不在焉,态度冷硬地交代了一声,准备离开。
“表哥……”张纯良叫住了他,“何斐,何斐似乎出了点状况,再不去看看他,他可能会有麻烦的。”
张纯良没敢提示得太清楚,因为满墙的花纹都可能是监听者。他只能用这样委婉的方式让其他人注意一下何斐的异常。
“啊?”张源拧眉看了他一眼,半晌恍然大悟,“那些机器救不了他了,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张源终于露出了一个笑:“他那样的烂人,早该死了。”
张纯良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管好你自己,别去管那些垃圾,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报应的。”他撂下这句话,便匆匆地下楼了。
碰了一个冷钉子,张纯良有些无奈。他鼓足勇气,打开了自己休息室的房门——依旧是暗绿色的墙纸,但是无论是四面的墙壁,还是他床头的浮雕装饰,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张纯良愣了一下,关上了门。
似乎感觉到他的到来,浴室里传来了扑棱扑棱的水声。
他眨了眨眼,几乎是立刻猜到了,是大蛇在他离开后,驱赶了满墙的蛇。
他满身疲惫地靠住墙,又不放心地站直了身体,在身后的墙壁摸索了片刻,确定真的没有那些蛇在上面,才放松地歇了会。
轻松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张纯良有些奇怪地看向了浴室。
不太对劲——大蛇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出来迎接他?难道是它的病情又加重了吗?亦或是那些蛇伤害到了它……?
想到这一点,他心里有点担忧,不由得快步走向浴室,等拉开门后,惨绝人寰的一幕出现了。
大蛇翘着尾巴正在浴缸里进食,供它降温的浴缸水被挤得满地都是,积水里浸着十几条扭曲的长蛇,它们不时抽搐弹动一下,但好像失去了所有逃跑的力气。
大蛇对张纯良的忽然出现没有丝毫防备,抬起蛇头的时候,嘴角还漏出两根正在不停抽搐的鲜艳蛇尾。
它的肚子滚圆,张纯良几乎可以立即断定,他房间里的蛇全都进了这只的肚子!
张纯良的手有些颤抖,不断地说服自己,大蛇身体状况不好,所以很难去捕猎,吃一点近在咫尺的小零食是正常的……
正常个鬼,他冷静的地想到,从今往他绝对不会再让这条蛇的蛇信子碰到自己!
还没等他兴师问罪,大蛇看见他,一反常态地愣了片刻,然后猛地把头扎进了浴缸里。
本就不多的水被它庞大的蛇躯挤压得全部溢出了浴缸。
它速度很快,但张纯良还是发现了异常。
他皱着眉靠近了团成一堆的大蛇,敲敲它的肚皮,示意它把蛇头拔出来。
大蛇颤抖了一下,却依然固执地埋着头。
张纯良失去了耐心,他撸起袖子,上手在它裸露的蛇腹上不断勾挠,只把它痒得浑身打颤,蛇腹不安地扭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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