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之中只有下人,面对着盛怒之下的赵方,压根无人敢拦,任由他将赵诚打得惨叫连连,这阵动静才终于引来了宁氏。
快步走上前来,宁氏一眼看见赵诚躺在地上的模样,便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老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赵诚的脸已经被扇得高高肿起,就连宁氏都险些没认出自己的亲生儿子。
再看赵诚像一滩烂泥似的躺在地上,虽然是酒意的缘故,可宁氏却忍不住将其一同算在了赵方头上。
“诚儿怎么样了?还有你们,还不退下!”
宁氏心疼不已,正要上前查看,余光见着还站在一旁的下人们,又换做厉声呵斥。
让赵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出丑,侯爷究竟是怎么想的!
宁氏不免也有了些怨气。
“你给我站住!”
宁氏的怨气在赵方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他见着宁氏要上前的动作,又是一声爆喝,硬生生让宁氏停下了脚步。
二人夫妻也有几十载,宁氏还从未见过赵方这样暴怒过。
下人们更是瑟瑟发抖,默不作声地往墙根的阴影处靠去,恨不得今日从来没有出现过。
院中一片寂静,再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嗝——”
打破这阵死寂的,是赵诚的一个酒嗝。
院中方才闹成那样,都没能将赵诚唤醒,相反,因着赵方转移了注意力,没再对着赵诚拳打脚踢,反而给了他机会,再一次躺平倒地,呼呼大睡了过去。
看着赵诚的模样,赵方攥了攥拳头,忽然又感觉到了一阵无力。
骂没用,打没用,自己的儿子就是这么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
这也就算了,这摊烂泥还开始有拆墙的趋势!
“把世子扶到书房来吧。”
满腔的怒火忽然之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余下只有无尽的疲惫,赵方说话时的声音都忽然虚弱了下去,摆了摆手,转身先行离开的动作也显得有些潦倒。
“老,老爷?”宁氏见着他这般模样,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夫人若是想来,也一道吧。”
赵方倦怠的声音飘在空中,听得宁氏越发胆战心惊,犹豫了片刻,她还是跟了上去。
“老爷,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您怎么忽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赵诚行动不便,仍是要被小厮抬着才能前行,宁氏随在赵方身后率先走进书房,见屋中无人,便忍不住问了起来。
赵方仍是不语,抬手指了指放在桌上那封来自醉仙居的账单,转头又让人去井里打来凉水。
待到赵诚被抬进屋中,宁氏也看完了账单,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再说不出话。
赵方则是端起盛满井水的铜盆,猛地朝着赵诚的脸浇了过去!
哗啦一声,赵诚顿时浑身湿透,冰冷的井水刺激着被打得红肿的皮肤,终于让他恢复了一丝理智。
“什么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赵诚晕头转向地四处看着。
赵方猛地丢开铜盆,沉沉出声,“你终于醒了,赵世子?”
赵诚先是一愣,隔了片刻才硬生生地打了个哆嗦,抬头看着赵方,眼神既迷茫又恐惧,还带着一丝怒火。
见着醉意终于从他眼中退去,赵方却也并未觉出半分放松。
“爹……?您这是要,要做什么?”
赵诚缩着脖子,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府中,眼下还是在赵方的书房当中,整个人顿时变得更加畏畏缩缩。
他今日在醉仙居被钱宗兴等人狠狠地宰了一笔,虽然可以记账,但也让赵诚有些不爽,再加上兰姨拒绝让他们找来的姑娘上楼,不曾尽兴之下,赵诚便又提出要去寻芳阁。
寻欢作乐,向来是他们这些二世祖的拿手好戏,赵诚一行钻进花街柳巷,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
赵诚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喝醉的,又是如何归家,睁开双眼,等待自己的便是父亲这张面无表情的脸。
还有母亲,怎么也在书房之中?
流连青楼这事儿,总归是不上台面,赵诚忍不住又往后靠了靠,被刺骨的夜风一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宁氏见状终是狠不下心,刚想起身让人关门,赵方便转过身子,将那张账单举起来,放到了赵诚的面前。
“这是什么?”
赵诚虽然醒了,但脑子还是转动不得,艰难地看了半晌方才明白过来。
目光落在那个数字上,赵诚就连被打肿的脸都能看出惨白的底色。
“账单都送到侯府来了,赵诚,你真是有出息!”赵方冷冷地瞪着赵诚惊慌不已的模样。
赵诚手软脚软,扑通一声又倒回了地上,连嘴唇都在发抖。
签下记账的时候,赵诚不是没想过这一大笔银子要怎么来,可他所想,无非便是向宁氏求求情,卖卖乖罢了。
谁承想,这账单居然送到赵方面前来了!
“爹……这,这是误会,对,误会!”
紧急转动着已经被酒水泡成一团棉絮的脑袋,赵诚磕磕巴巴地扯着理由。
“这账单是,是要送到儿子屋里去的!今日来的人多,银子没带够方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