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语道出,屋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毕竟眼下当真是人人在场,唯有杨春月不见踪影。
沈蕴不着痕迹地朝着宁氏看了过去,见着这位面上露出一丝尴尬神情,便觉恍然。
吴先生那次,杨春月害得宁氏险些将平泰侯府的面子里子一起丢了个干净,定是让宁氏对她恨得出奇,宁氏又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扣住杨春月不让她出现,再正常不过。
只是她到底低估了杨春月和赵诚这情比金坚的滋味。
“娘,全家都在,怎么就少了春月?”
被问及杨春月的去处,宁氏本就有些尴尬,偏生赵诚又皱着眉头,进一步逼问了过来。
“爹……”
孩童清脆的声音响起,赵成柏从椅子上滑下,迈着小短腿扑腾扑腾地出现在赵诚面前。
见着儿子,赵诚的脸色倒是好了几分,习惯性地张开双手,等着赵成柏像往日那样扑进自己怀中,却不想,赵成柏在距离他三步的地方便停下了脚步。
“儿子成柏,见过爹爹!”
赵成柏一板一眼地朝赵诚行了一礼,口中的问候也是规规矩矩,这模样,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赵诚却皱起了眉头,上前一把将赵成柏抱进自己怀中,轻声道,“你娘呢?”
“姨娘犯了错误,在院中自己反省呢。”
赵成柏的回答仍是四平八稳,还皱起了小眉头,无论是他这副做派,还是杨春月的去向,都让赵诚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
他不过才离开了这么短短一段时间,侯府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旁的先不说,赵成柏为何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那乖巧但伶俐的儿子呢?
赵诚瞪着眼睛望向众人。
沈蕴低下脑袋,她本就站在几人最后,现下更是从赵诚的视线中完全消失了去。
将方才的一切都看在眼中,沈蕴不由得对赵成柏留了几分心。
赵成柏这孩子的心眼当真是不少,从见到他在院中对着吴先生撒泼,再到现在对着赵诚演戏,这孩子实在是没学到什么好东西。
若真是要与父亲见礼,为何要挑在赵诚询问杨春月去向的时候?
沈蕴默默地将袖袖往怀中抱紧了些。
“都站在这儿做什么?”
屋外又是一响,赵方背着手走了进来,见着眼前的景象,也是一愣。
他离府去接赵诚的时候,宁氏还高兴得很,怎么见着了儿子,却成了这般模样?
“老爷也到了!”
见着赵方,宁氏又连忙打起了精神,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正在等您呢,还有杨姨娘,方才便派人去请了的,不知为何现在还没到,翡翠啊,你再去催催!”
边说着话,宁氏边朝自己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后者怔愣片刻,才连忙应声,随即小跑着前去传话了。
宁氏对杨春月这点报复,自然不能当众闹出来,否则显得她这个侯夫人忒的小气,她这番话虽然是欲盖弥彰,但却成功地让赵诚闭上了嘴。
赵成柏也悄悄松了口气,将脑袋贴在赵诚身上,暗道还是娘亲的办法好用。
“行了,都坐下吧。”
赵方闻言也没多想,吴先生那事过去之后,他早已经将杨春月忘到了脑后,不过,对这个姨娘,赵方也没多少好感,摆了摆手继续无视,便招呼着众人到圆桌边落座。
今日是接风洗尘的家宴,也没那么多约束,屋中只准备了一张大桌。
宁氏和赵方要坐主位,赵诚则是贴着赵方坐在下首,沈蕴刚要绕到另一侧,却被赵方叫住。
“诚儿回来,你们夫妻二人也好一阵子没见了,沈氏啊,来,你坐到诚儿身边!”
说着话,赵方眼中满是深意,沈蕴见状,知道这是在暗中点自己,只能不出声地叹了口气,抱着袖袖在赵诚身边落座。
还没坐稳,沈蕴便感到身旁的人离自己远了些。
赵诚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才能遏制住自己不要将对沈蕴的厌恶表现太过。
若不是因为沈蕴,他就不必挨打,更不必到外面去受这一趟罪!
为了让沈蕴消气,父亲甚至没给他送止疼除疤的好药,就为了赵诚显得更憔悴些,他现在坐在这凳子上,还能感到屁股一阵阵地在疼!
赵诚全然想不起他是因为想要沈蕴的性命,才遭到如此对待,又或者说,即便是他没忘,也并不在意。
沈蕴还活着,反而是坏了赵诚的好事。
这样的怨恨之下,赵诚连一丝一毫都不愿与沈蕴靠近。
巧得很,沈蕴亦是如此,感觉到赵诚的抗拒,她更乐得其所,左右不是自己的动作,赵方想追究也没有理由。
赵方果然在看着这边,见着赵诚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挑了个相对隐蔽的角度,狠狠地瞪了赵诚一眼。
只是做一晚上的样子罢了!
接收到父亲的信息,赵诚越发不悦,却又不敢与赵方抗衡,瘪着嘴一脸不忿,最后朝着坐在宁氏身旁的赵成柏招了招手,“儿子,过来!”
招呼着将赵成柏抱上膝头,赵诚终于忍不住,朝着沈蕴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