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吴先生一双眼睛厌憎地看向了杨春月的方向。
稚子无辜,赵成柏再讨人厌,也到底年纪还小,若不是被人教导,还不至于生出这等恶毒心思。
而做下这一切的偏偏是他亲生母亲,吴先生不由得又冷嗤了一声,收回目光看向地面。
他的意思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了。
宁氏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将大半的力量都交到了刘妈妈身上,才能勉强挪动脚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杨氏,你,你给我跪下!”
她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地响,杨春月见状也后背发凉,想争辩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口,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低着脑袋缓缓站起身来。
“还不快些!”
见她磨磨蹭蹭的模样,宁氏不由得又是大怒,抓起茶杯猛地丢过去,“给吴先生道歉!”
茶杯落地摔了个粉碎,杨春月骇得从地上跳了起来,脸色惨白,却依旧梗着脖子张不开口。
“吴先生每一教导成柏,小书房里便是哭声震天,我这个为人娘亲的听去,怎么能不心疼?”
杨春月猛地抬起头,这话仍是说给宁氏听的。
“成柏只是个孩子,遭到这样的对待,夫人将心比心,又该怎么办才好?”
这话一出口,吴先生便又冷哼了一声。
“夫人要如何溺爱府上小少爷,在下都无权过问,但您爱惜儿子,便能给别人的清誉造谣,这算怎么回事?”
吴先生身为读书人,与人口舌争辩的功夫也少不了,一句话将杨春月渲染的气氛打破,又冲着宁氏拱了拱手。
“有姨娘这番话,在下今日也不想要那所谓道歉了,左右也是不情不愿,若是强行要求,只怕在下前脚出门,后脚便又不知道要被编排出什么罪名,侯夫人,今日之事,就算在下倒霉,待出了府门,咱们之间便一笔勾销,再不提起,如何?”
吴先生给出的方案足够阔达,他已经看出杨春月究竟是什么人,宁氏闻言却更是觉得面上红一阵,白一阵,难堪得要命。
“侯夫人若是没有意见,那便就这么办了!”
吴先生连片刻等待的功夫都没有,便又拱了拱手,随即转身大步离开了寿竹轩。
望着他的背影,宁氏几番张口,最终却也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还能说什么呢?
“婆母,既然事情已经了结,妾身也要去办正事了。”
屋中一片寂静,唯有沈蕴又上前一步,平静地提出了告辞。
她这一出声,顿时将杨春月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后者望着沈蕴看了半晌,忽然抽泣起来。
“妹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姐姐,方才那等需要上下同心的时候,世子妃却要这般拆妹妹的台……”
沈蕴垂下头,声音平静,“我乃沈家幼女,沈家自我以下未有女儿;唯一的表妹还不曾与人定亲。”
这话分明是在说她没有杨春月这样的妹妹,杨春月闻言一噎,连哭都有些哭不下去了。
“再者说,杨姨娘这话也是异想天开,难道撒谎才能保住平泰侯府的颜面?”沈蕴又冲着她摇摇头,“你可听过覆水难收?”
杨春月的神情近乎怨恨,盯着沈蕴,似乎想将她大卸八块。
“去外面给我跪着,不许起来!”
宁氏终于缓过那口气,又冲着杨春月大吼一声。
“果然是那等下贱地方出来的,难登大雅之堂!”
再对沈蕴看不上眼,宁氏也得承认,沈蕴方才的举动是有道理的,若是当真随便处置了吴先生,让那犟种告到官府,平泰侯府便要颜面扫地。
这等时候,杨春月说什么上下同心要做什么?
一同扯个弥天大谎不成?
被宁氏用这样的词汇责骂,杨春月顿时也摇摇欲坠起来。
成柏还在屋中,再加上这么多人……日后让她如何自处?
宁氏却神情冷酷,摆手便让刘妈妈将杨春月强行拖起来,往屋外拽去。
这一场闹剧终于收场,杨春月被罚跪在寿竹轩前,生生跪到昏迷不醒才被送回梨云院。
赵方从衙门归来,便听说了白天的这一场,顿时气得七窍生烟,直接禁了杨春月的足,又与宁氏发了不小的脾气,闹了大半晚才歇下。
经由此事,赵成柏也被宁氏放到了自己身边,管教得甚是严格,好早日改掉那些坏毛病。
不过这后续的一切,都暂时与沈蕴无关。
杨春月虽然对沈蕴恨得深沉,但眼下她被牢牢关在屋中,没有赵诚相助,又同时被赵方和宁氏埋怨,根本没有出手报复的机会。
赵成柏受了惊吓,又与娘亲被迫分离,这几日在寿竹轩听说也是闹得厉害,让宁氏左支右绌,分外狼狈,连照看都十分勉强,便更不必说打蒋夫子的主意了。
平泰侯府乱得热闹,沈蕴则是脱出身来,拿了醉仙居的账本,带着人再一次去往酒楼之中。
上一次沈蕴前来,并没有掀起多少浪花,这一次则是不同,打着平泰侯府的招牌,沈蕴径直让兰姨闭了店,将醉仙居所有人都召集到了一楼大堂之中。
“日前侯府查账,发觉这醉仙居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