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狅躺在柔软的褥子上,面容苍白如纸。
今日是他的好日子,如果计划顺利,三日内给祁魁发丧,第四天他就能登基。
到时候他入住承乾宫,把祁魁留下的密室封起来,重新在底下挖一条地道,直通公主府,只要空闲下来就可以去探望奚娆。
他要册封鼎鼎为公主,宣告阿湛的身份。
即便现在阿湛还不愿意做太子,他身为父亲也应当公开他的身份,让他可以正大光明地进出皇宫。
但奚娆却没有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
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却打从心底不愿相信暗卫丁的质疑。
“不要武断,她与孤绑在一条船上,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断然没有支持大哥或二哥登基的道理。以前孤总是因为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就早早盖棺定论,这不是什么好习惯,得改。”
暗卫丁瞠目结舌。
“可是殿下,都这个节骨眼了,公主还能怎么扭转局势?万一朝臣们真的答应重新推举太子,那我们之前的努力岂不都白费了?”
祁狅摇头,声音低哑:“不会。她目光长远,以前在西奚时就有不少大臣因为得罪了奚甫而偷偷拜访她,恳求她帮忙出个主意。若对方是值得相帮的良臣,她都会暗中相助,常常出其不意,找到解决的办法。”
“但这不是西奚,是南祁啊!”暗卫丁真想撬开太子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被奚娆下了蛊。
但她若真有这种本事,早干什么去了?
又如何会受那么久的屈辱?
祁狅轻轻吐了口气,神色是有些复杂的。
“孤犯下大错,所以如今她把心里真实所想的都藏了起来,但这次孤想要相信她。”
“大哥和二哥不了解南祁如今的情况,孤相信她不会意气用事,为了报复孤就支持旁人。”
暗卫丁快要听不下去了,急得团团转。
但他们这些下属再怎么着急又有什么用呢,太子的性子他们还不清楚吗?
固执的时候真是八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以前怀疑、憎恨奚娆的时候是这样,如今后悔、一厢情愿的时候还是这样。
“那殿下就打算这样,按兵不动?”
祁狅冷静地点了点头:“既然她有了别的主意,那孤就安心等着。这件事拖不了多久的,至多明日早朝就会有结论。”
要不是顾及他的身体,暗卫丁真想用一盆冷水泼醒她。
现在相信她还有用吗?
作为旁观者他早看出来,奚娆已经对太子失望透顶。
她连给郡主下失忆蛊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摆明了今后要与太子划清界限,太子却偏要自欺欺人!
暗卫丁实在不希望看到祁狅功亏一篑,暗暗咬牙退了出去。
他与暗卫甲几人商议,万一明日早朝公主真的背刺太子,站在了大皇子或二皇子那边,他们就擅自行动,拿着太子的虎符指挥私兵入宫。
就算事后落得一个被杀的下场,他也绝不后悔!
不久,宫中再次传来消息。
虞大人和卢大人前往鸾凤宫,想要恳请太后下懿旨,支持祁狅登基。
但太后自从回到鸾凤宫之后便一直晕厥,直到傍晚也没能醒来。
他们只得遗憾地离开,各自回家去了。
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但凡是有些野心的朝臣都在积极行动,互相联络或者刺探消息。
唯有东宫静谧的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祁狅岿然不动,倒是让卢氏愈发觉得他沉稳冷静,具有帝王之相。
卢惠生贤惠地在家做了一些可口的糕点,命人送到东宫。
祁狅没兴趣品尝,收下之后便分给了下属。
他心心念念只有奚娆,反复在脑海中叮嘱自己,切勿再犯同样的错,这次必须要相信她。
“殿下,该上早朝了!”
暗卫丁进屋来唤醒他,祁狅指间一颤,喉咙沙哑:“知道了。”
其实他一宿没睡。
说是相信,但这件事实在太重了,他难免心中忐忑,被两种截然相反的念头来回拉扯,根本无法入眠。
东宫的马车准时驶往皇宫,他们抵达时,大部分朝臣也都到了。
暗卫丁把门帘撩起一条缝,警惕地向外望去,“奇怪,怎么不见二皇子的车驾?”
祁狅的反应十分淡然:“他可能与大哥在一起,如果真要挑选他们其中一人,二哥应当会自愿放弃,推举大哥。”
暗卫丁惆怅地皱眉:“您还真是一点也不担心呐。”
祁狅轻笑,“有她在,孤放心。”
暗卫丁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待上朝的鼓声响起,暗卫丁撩起袍子走出马车。
临走前,万分恳切地劝了祁狅一句:“殿下,您应当明白,要是没了这太子之位,您便会从云端跌落泥泞,什么都不是了。”
祁狅心尖猛然一震,不怒自威:“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再询问,暗卫丁已经跳下马车,往前走了。
祁狅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的,不会的……他亲手培养出来的暗卫绝不会违逆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