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慧依焦虑不已:“哥哥他怎么如此荒唐!嫂子,你不能离开,即便是哥哥回来,你也不能走。你是我们郑家明媒正娶、花轿抬进门的主母,你的命运已与郑家紧密相连,你无处可去。”
郑怀虞连连点头,附和道:“小姑姑说得对,母亲,您不能离开。父亲当时一定是昏了头,才会做出那样的承诺。等他回来,与您相处之后,他定会后悔莫及。”
端王妃则是愤慨填膺,拍案而起:“郑鼎廉这个混账东西!他到底在胡说什么!女子嫁人之后,若无重大过失,便应享受终身的尊严!他竟然敢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等他回来,我定要他好看!”
郑奉晖满脸气愤:“父亲怎能如此薄情!这绝非大丈夫的行径!”
唯有郑奉昀静静地依偎在顾芩澜身旁,不发一言。
他听得清清楚楚,也想得明明白白。不是父亲昏庸,而是母亲自始至终就没打算在郑家长久停留。
在她踏入郑家之前,她就已经为自己规划好了未来的退路。
在尘世间,每一位女子都渴望能缔结一段美好的姻缘,获得丈夫的宠爱与婆家的尊重。尽管她的父母未曾共度时光,但此刻,整个郑家都坚定地站在了母亲的一边。按照常理,母亲已经称得上是一位极为出色的后宅女主,是所有女性梦寐以求的楷模。
然而,母亲又岂是寻常女子。
在她短暂居住于母亲庭院的那段时间里,他便深知,他们的母亲是一位胸怀壮志、眼界开阔的非凡女性。
后宅的束缚,只会限制她的才华。
她显然不适合在后宅中虚度此生。
外面的辽阔世界,才是她展现才华的舞台。
他对母亲的未来充满了好奇,如果她的愿望得以实现,她将达到何种辉煌的高度?
不过,他并未多言。
毕竟,他还是个孩子,他的话,又有谁会放在心上呢?
顾芩澜望着那些为了挽留她而焦急不安的人们,心中突然涌现出一种想法:或许,继续留在郑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个夜晚,郑家的几位主子,除了郑奉昀之外,其他人没有一个能安眠。
第二天,他们带着重的黑眼圈聚集在端王妃的庭院中。
郑慧依打着哈欠提议:“我们必须想出一个策略,让嫂子打消离开的念头。”
郑怀虞摇晃着昏沉的脑袋,苦笑道:“但我实在想不出,我们家中有什么值得嫂子留恋的地方。”
端王妃眼圈红肿,声音沙哑地说道:“我立刻给那个逆子写信,命令他尽快结束战事,立刻回来!如果再不回来,他的媳妇就要跑了!”
她昨晚因为担忧而彻夜未眠,每当想起此事便泪流满面。
她在世间已历数十年,好不容易享受到半年的安宁日子。原本以为余生的日子将只剩下享受,谁知道她的儿子竟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这让她越想越愤怒。
她这一生的道路,走得容易吗?
少女时期在家中不得重视,嫁人后遭受婆母的冷眼,成为婆婆后,儿媳又觉得她不称职,连家中的仆人也都欺骗她。如今,好不容易迎娶到一个贤良淑德的儿媳,却有可能随时离她而去。
仅仅光是想象这一幕,她就觉得自己命运悲惨至极。
郑奉晖忍不住感慨道:“祖母,您的请求实在是过于苛刻了。战争中的局势,并非父亲一人所能操控。您千万不要随意给父亲写信,以免扰乱他的心绪。”
身为名将的后裔,他深刻理解在战场上,一个人的心态具有多么关键的作用。
一位军队的统帅若心态动摇,必将波及整个军队的士气。
因此,他认为这种写信的行为实在是愚蠢至极。
然而,郑家的三位女性却不约而同地对着他怒吼:“你给我闭嘴!”
她们又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眼下的危机如同火烧眉毛,她们已经无暇他顾。
郑奉晖脖子一缩,心中仍旧想提醒她们,却见郑奉昀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多言。
郑奉晖焦急万分:“不能让她们这样胡来。”
郑奉昀却异常平静地回答:“放心吧,城门已经封锁了一个月,信件根本送不出去。”
自从难民包围城市以来,城门便紧闭不开。
前几日,顾定礼的葬礼也只能临时安排在城内的一座小山上。
不仅是顾定礼,这段时间城里所有去世的人都是如此处理。先将棺柩暂放在那座小山上,待难民问题解决后,再将遗体迁至城外安葬。
这是官府为了防止难民借送葬队伍出城之机,强行闯入城内而采取的强制措施。
尽管有些家庭对于这样的安排感到难以接受,但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郑奉晖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郑家的三位女性仿佛被霜打了的茄子,蔫蔫地,脸色显得苍白而沮丧。
“难道真的毫无办法了吗?我们只能无助地看着她离去吗?”
端王妃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便忍不住再次擦拭起眼角的泪水。
她一流泪,郑慧依和郑怀虞也跟着抽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