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景只觉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脑海里有一根紧绷着的弦,弦绷到了极致,几欲绷断,喉头涌上腥甜。
他觉得宝贵的情意。
在她那里不过是随处就能丢弃的垃圾。
而王闻序那破红绳子,她却当作宝贝,珍藏多年,就连他送的东西,都是多亏了王闻序,才能被安置在她的妆匣里。
这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晏景目光阴鸷,他的手虚握住了她的脖颈,分明是想掐死她,却死死压抑着,原本修长白皙的手上青筋暴起,狰狞可怖,一如他如今的模样。
“你不过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他神色狠厉,没有人会怀疑他下不了手,晏景此人心狠手辣,若是被旁人如此屡屡挑衅,对方必要受千刀万剐之刑。
尤晚秋却一改往日的软弱,她或许真的是疯了。
就像晏景当初在那关着她的屋室里的质问一般,她真的疯了,早在前生,早在她一次次的被剥夺作为女人,作为人的尊严与权力之后,她就疯了。
如今活下来的是一只恶毒的孤魂野鬼。
尤晚秋依旧带笑,她今日最是开心,一切的纠葛都应该要结束了。
她看晏景太久没动,那双凤眸里隐藏着太多她分辨不出也不想分辨的压抑情绪,他的手只放在她脖颈之上,却不敢施压,连红痕都没压出来。
他分明是色厉内敛,尤晚秋甚至还觉得他如今阴鸷凶狠的神情之后,是软弱的祈求。
晏景不可能会祈求她。
这只能是她的错觉。
晏景捆着她手的腰带在他失神时,就被她解开了。
他前生的时候教过她,如何在危急关头解困,但现在这项技能被她用来寻死。
尤晚秋握住他的手腕,颜色浅淡的眸子像金陵河畔的薄雾,叫人觉得窒息,跟他比起来,她的手苍白纤细,像是能缠死宿主的菟丝子。
她慢慢攀上了他。
晏景阖眼,不敢去看她,脑海里绷紧的弦在发颤,那些痛苦在一瞬间如同认命般离他远去了。
尤晚秋轻笑道:“景和,别让我瞧不起你。”
弦被绷断。
晏景握着她脖颈的手瞬间收紧,尤晚秋感到一股窒息,。
她赢了,她总算能摆脱他了……
下一刻,尤晚秋感到一阵钝痛。
她混乱的想,或许是她颈骨被他折断了?
尤晚秋眼前一黑,最后瞧见的是晏景神情苦痛痴狂的容颜,他眼尾那道伤口又流血了,血珠长长滑落至他下颌。
记忆的最后,他终于在她眼前,是挫败狼狈的姿态了。
……
尤晚秋软软的倒在地毯上,她闭着眼睛,无知无觉,方才对他横眉冷对的清冷容颜上有着浅淡笑意。
方才那些刺痛他的话语,那些让他痛苦怨恨的无情姿态都远去了。
剩下的只有她乖巧又温婉的模样,静静的睡在那里。
像每一个午夜梦回,他惊醒时瞧见的身边的她一般。
晏景也如同之前每一个相伴的夜晚一样,他将她抱了起来,揽到自己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
“阿奴,你是我的。”
你永远别想逃离我……
死亡是最决绝的远离。
若是她真死了,那他这辈子要上哪里,再去将她捉回来?
晏景环抱着无知无觉的她,感受着她的心跳,下颌抵住她的锁骨,贴着的是她温暖的肌肤。
他莫名觉得满足。
好似他天生是一张空空的皮囊,里头只有一团混沌,只有见着她,捉住她,把她囚在这副皮囊里,把她锁在他身边,他的魂才回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着她,就已经注定了的事。
尤晚秋是晏景存活于世的锚。
她根本不知道她对晏景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她出现之后,晏景才对那些常人皆有的情绪,有了真实的感知。
在那之前,那些情绪,于他而言,都像隔着一块幕布。
他知道它在那里,知道要对应着做出什么样的神情,要以此来推测出旁人会有什么看法,会有怎样的心态,但他就是没有办法能够真正的像常人一般感知它们。
晏景就像是被关在罩子里的观察者,只能精巧的模仿他们的行为,靠着那点朦胧的情绪,来推断一切。
是以年幼,还未学会真正伪装时,常会做出令人惊骇之举,又偏偏天资聪颖,闯了祸事,做了恶举,也能极好的掩藏。
他的母亲在发现他的真面目之后,果断的抛弃了他。
晏景毫无感触,或许他是该伤心的,但他只是对着下人淡淡的吩咐。
“日后别让她随意进来了。”
直到她出现。
那一直是一片灰色,将他隔绝在外的世界才终于有了一抹艳色。
尤晚秋一出现,晏景的眼里就只能看得到她,只能听到她手中拨动琴弦,划出的曲调。
周围的一切都离他远去了,只有她是鲜活的。
那带着倔强,故意弹错的曲调,她流露出的不甘又恐惧的神情,纤长白皙的手指,拨过琵琶弦后会泛出红痕,雾蒙蒙的眼要滴出水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