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韩粟左手提着棍子,右手抱着韩盈走出河伯祠,他神色警惕, 整个人浑身绷紧,走了好长一段距离都没有把棍子扔掉。 看走出来这么远都没人追上来,也没有人躲在暗处观察,韩盈也不装了,她直起来身子,笑嘻嘻的说道: “哎呀,还是当熊孩子舒服,把桌一掀, 不仅能指着他鼻子骂,还不用继续在那儿左右为难了。” 说话的韩盈眼神清明, 脸上没有半分醉意。 倒是韩粟有些不解,他调整了一下胳膊位置,让韩盈坐的更舒服些, 同时忧心重重的问道: “咱们这样和他撕破脸, 不会被他报复吗?” “肯定会报复啊。” 韩盈挑了挑眉,从来没有这么肆意妄为的她,整个人都眉飞色舞的: “不过顶多是让我事情办不下去, 再让我向他服软而已。” 连见自己这个小喽啰都得亲自出马的地头蛇, 绝不会和县令硬刚, 顶多搞点乱而已, 毕竟大家也没有真的撕破脸, 小孩子生气, 那能叫生气吗? 韩粟有些不理解, 为什么韩盈在被针对之后, 还会这么高兴,他脸上全都是茫然,忍不住问道: “事情办不下去,那县令肯定会不满意,这不更坏了吗?” “不不不,我就要事情办不下去,工作上的问题,怎么能不向领导汇报呢?” 之前韩盈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受到县令的猜忌,这么大吵一架之后,这样的顾虑也就不复存在了。 想到这里,韩盈眯了眯眼: “下属把事情都解决完了,领导可不一定会开心,更何况,我可是个孩子啊!” 韩盈的心情很愉快,她发现,抛弃过往那些顾虑、不再委曲求全,处处考虑对方是不是满意,借着自己背后有人和年龄还小,直接耍赖掀桌,是真的爽啊。 要是成年自己过来,可就没有办法这么做了,结局不是交出鬼火,就是硬着头皮接下来沃河觋师的‘帮助’,两个大坑,哪个踩进去都得凉,成年人受委屈可不能回去找家长,那得自己填坑,但小孩子就不一样了,小孩子可以叫家长! 除了她自己舒服,县令也可以看局势,要么给她继续出气,要么拿着她年龄小,不懂事作为台阶下,好给给双方保全面子。 这么大好的局势,怎么能不让人开心呢? 韩盈笑吟吟的说道: “小孩子情绪控制不住,脾气大点儿怎么啦?县令怎么会怪罪我呢?沃河觋师可是个老人,他都多大了,还和我这个孩子过不去,是不是太为老不尊了?” 抱着韩盈赶路的韩粟,听她一句一个孩子,整个人背后都阴嗖嗖的,比在河伯祠内还要浑身发凉。 月女以前对孩子这个词简直敏感到爆炸,谁都不敢在她面前说她是个小孩,现在却一句一个小孩,这…… 太让韩粟惊悚了! 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脑海中还是对刚刚的事情更是一团乱麻,听韩盈的话也是听的云里雾里的,只是勉强理解了韩盈现在当小孩,对自己非常有利,除此之外,其它什么都不明白,看韩盈心情甚好,他小心翼翼的继续问道: “月女,我还是不懂,为什么要装个孩子,办不好事呢?” 韩粟是真的不懂,他在军中的时候,所有的训练,都是在告诉他,尽全力完成伍长,什长,乃至更高级军官下达的命令,为什么韩盈现在却说完不成才叫好呢? 被询问的韩盈瞄了韩粟一眼。 这个问题问真好,解释起来不叫麻烦,叫逼死自己,她得从权力的构建开始讲啊! 而且,权力构建逻辑现代烂大街,可现在讲起来……有点容易掉脑袋啊。 韩盈有些犹豫,不过,她想起来刚才韩粟拼死相护的样子,觉得也不是不能讲。 现如今的她,非常需要一个能随机应变的助手,就像刚才那种时刻,如果没有韩粟反应迅速,立马过来作为显眼的暴力支持,又拦住了奎师,那自己绝不会这么容易的走出来。 这时候,韩盈脑海中又闪过自己年龄太小了的头痛。 如果她有和韩粟一样的体魄……算了,真那样的话,自己也出不了河伯祠的门了。 这么想着,韩盈再次审视起来韩粟,她收起来自己的愉悦,表情极为严肃: “要弄明白这件事情,得从头讲,这些东西说句帝王心术也不足为过,韩粟,你从耳朵里听进去,从此以后憋在肚子里,不能泄出去一句,否则,咱们全家都得死。” 帝王心术。 听到这个词的韩粟眼睛瞪得极大,心脏更是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他停了下来,将韩盈放在地上,半蹲着和她对视着,眼中生出了无数渴望,片刻,却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拒绝道: “我不过是一个农家子,性格张扬,不懂何为沉稳,若学了帝王之术,心里肯定会生出不该有的野心,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来。” 说完,韩粟表情凝重,他从腰间拿出来一把短匕首: “若我的问题,需要师长你让我懂,那我可以割掉舌头再学!” 农人晋升,难如登天,如今姊妹有机会,那韩粟甘愿作为马前卒,割掉舌头,他便只能当韩盈的心腹,如此断绝后路,不仅是为了证明自己,更是主动拒绝了未来的晋升机会和其他人的拉拢,只有这样,他才能守住韩盈所教导的帝王心术! 站在地上,韩盈哪能想到事情会这样走,在听到韩粟要割自己的舌头后,她直接倒吸了一口冷气,满脸的都是抗拒,咱们亲兄妹啊,何至于这样?! 看韩盈拒绝的表情,韩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师长太过仁善了,自己那段时间蹬鼻子上脸,真有师长过于仁善带来的错误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