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他想不了这么多，只下意识地拆开信封望，哪怕只一些稀薄的气息，对此刻的他而言如风雪中的薪火，有救命之效。
却在触及到信上第一行字时，犹如迎来当一棒。
“小凌，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不在这个世界了。”
凌守夷呆呆地，愣愣地看着，骇然间苍了面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
这竟是一封遗。
她似乎不愿在信中表现得太过伤感，连遣词造句竭力活泼乐观。
“我之前总做一个梦，梦到我不是夏连翘，我是另一个与她名姓的人。
“我有自己的亲朋好友，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快乐地生活着。只是某一，一睁眼，我忽然变成了这个夏连翘。
“这世上从不乏转世夺舍之说。我想，我或许是投胎转世之前忘记喝了孟婆汤。又或者我的是夺舍而来的一抹孤魂野鬼说不定。
“至于为什么转生而来，我想应该是为了遇到你，遇到琅嬛和老吧。
“话说回来，死亡并不是人生的终点，我可能，只是回到了我本来的地方，活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
“小凌你的很好。我知道你可能会怀疑自己，其当初第一次见你时我觉得你冷冰冰，又不近人情。后来我才知道，你外冷内热，重情重义。
“只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太过重情难免反受情所累。
“这一切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无情无义之徒，而不该是这世间有情有义之人。
“我希望你能记住，你是很好很好的，否则当初破妄镜内，我不会喜欢上你……”
他的指尖哆哆嗦嗦摸到这一张薄薄的信纸，她怕他到时候执念太重，难出，通篇不敢轻易言爱。
只是安慰他，鼓励他不自卑，不自怯，不自责。
纸上每一个字，娟秀端正，可见是一笔一划，认认写。一如她第一次与他写信时，满满当当，酣畅淋漓，写满一页纸。
曾他不甚在意，如今却字字在他眼倒映出血色，每一个字仿佛如有质般地刺穿他的眼球，钻入他的颅脑。
凌守夷怔怔地坐着，太阳穴突突直跳，血色填满他的视线，他目眦欲裂。
零散的思绪在这一刻终于串连成线。
为什么，夏连翘竭力说服他寻柔姬留下的秘信。
为什么，她这段时日总是红着眼眶，一副哀伤的神情看着他。
为什么，她拉着他说些话，“我泥中有尔，尔泥中有我。我与尔生一个衾，死一个椁”。待他看来时，又行所无事般仰面露出个笑脸。
凌守夷面色惨，五内俱焚，如遭五雷轰顶，滚滚雷在顶门不断滚过。
他的神魂仿佛被雷一遍遍撕裂，殛灭成灰。
原来，她早已知晓这一切，她早已看清了他一无是处的骄傲和坚持。
她早已预料到这一切，甚至早已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
凌守夷面色遽变，胸中血气翻涌，喷出一口鲜血来，耳畔听到细微的崩裂之声。
丹田之中一阵剧痛袭来。他的道心在这一刻几近崩溃。
凌守夷。
你曾立誓命相护她。
你却让她日日忧心。
日她眼眶微红，却强颜欢笑，明是她在害怕。
谁人不畏死。
你却让她惶恐不安，让她恐惧，让她害怕。
你让她明畏死，却还一意牺牲自己。
凌守夷。
凌守夷。
你枉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