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只温热的大手抓握住了她的手。
少年一根根修长的手指滑入了她冷汗涔涔的指缝。
再度被噩梦惊醒,像是溺了水的人重新获得了氧气,霍绾惊魂未定地大口呼吸着,同时看清了守在病床边的那抹阴影。
感知到自己身上的温度不太正常,明明睡了很久还是昏沉得睁不开眼,她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这是怎么了?”
一句简单的询问,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是连她自己都感到诧异的沙哑,像是被人毒哑了一样。
人的心情和身体是互相影响作用的,霍绾昏睡的这一天里,什么检查都做了,一切正常,旧伤也没有感染,甚至恢复的很好,但就是反反复复的发着高烧。
这才一天,就肉眼可见的憔悴消瘦了下去。
一直检查不出来具体的病因,医生只能说再继续做些检查看看,也隐晦委婉地表明了可能掺带着病人情绪不佳心理上出了问题的原因。
心理上的原因?
呵,厉濯羽起初只觉得这个答案太过敷衍儿戏,就像是在开玩笑一样。
可看着霍绾憔悴苍白的病态,还有她在做噩梦时低声发出的模糊呜咽,或许真的有那么几分可能……
见病床边的少年迟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霍绾忍不住挑了下眉。
这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吗,难不成她得了什么绝症不成?
见状,她主动伸出了手,沙哑开口:“水。”
厉濯羽回过神来,起身拿起床头的玻璃杯去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温水,随后折返回了床头。
不等他将病床上的女人扶起,霍绾就已经自己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取走了他手里的玻璃杯,先是小口啜饮,随后竟然直接豪饮下了大半杯。
见她没有任何自暴自弃的意思,厉濯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接过了她递来的空杯子,转身就要拎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桶:
“我去把粥加热一下,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霍绾抬眸看向他的背影,被‘毒哑’了的嗓子终于沾到了水,恢复了几分原有的音色:
“等等,不用了,我暂时没什么胃口。”
白天她醒来过一次,当时厉濯羽不在,估计是去处理正事了,她只见到了雪衣和埃文,她这会儿好不容易清醒了点,自然要把该说的都说了。
“坐吧。”
说话的同时,她伸手按下了床头的小夜灯。
已是深夜,昏黄微弱的光线足够照亮整间病房。
这间VIP病房里有两张床,旁边就有一张陪护的小床,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趴在她的病床边。
厉濯羽又去饮水机旁接了杯温水,才重新端着玻璃杯折返回了病床边坐下。
尽管烧又一次退了,但霍绾还是没什么精神,勉强问道:
“池越他,已经离开帝都了吗?”
万幸厉濯羽刚放下玻璃杯,否则那只水杯可能会直接在他的掌心炸开。
他的唇畔无声无息地攀上了几许嘲讽的弧度,声线温淡:
“你刚醒,就要问我这种问题吗?”
霍绾无视了他,继续表示:“他安全了,我才能安心。”
“他离开了,你才能安心?”
厉濯羽只是重复了一遍霍绾的原话,可语气中的讥诮讽刺简直就要溢出来。
头又开始疼了,霍绾按上了自己的太阳穴,闭着眼道:“我说的是实话。”
室内的氛围突然就变了,过了半晌,才响起一道低幽的冷笑。
“你就没有想过,你越是在意他,我就越想毁掉他吗?”
闻言,霍绾重新睁开了眼睛,凉凉回应道:
“就算我不主动问你,也会通过其他途径打听他的消息,直到得知他安然无恙为止,你知道以后还是会动怒,所以我省去了中间环节,干脆选择直接问你。”
“至于你,同样,如果你不愿意回答我这个问题,那我就再去寻找其他了解的途径。”
又是好一阵沉默。
看着霍绾憔悴的容颜,厉濯羽敛去了那些阴郁不快的气息,再度抓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
“他没事,离开武装局以后下落不明。”
毕竟是S+级别的杀手,如此高危的人物,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跟踪的。普通人去跟踪渡鸦,那无异于是去送死。
霍绾仍是忧心忡忡:“他这次伤得很重,就这样离开了武装局?也没去我给他安排的疗养院吗?”
厉濯羽忍耐着,压抑道:“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也不是他的监护人,难道他还会去送死吗?”
就算渡鸦离开了武装局,也没有入院接受治疗,离开了霍绾,难道他还会主动寻死不成?
而她也跟着一病不起,反倒是他这个和她有着名正言顺夫妻关系的人成了个外人了?
霍绾当然能听懂他的意思,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热度退下,她却没有感到轻松,拉着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少年的面色这才柔和了些,语气变得温柔:
“好,你继续睡,我不会打扰你。”
不会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