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无声的硝烟瞬间席卷漫延了整个宴会厅。
很好。
正如厉濯羽所说那样。
华都以霍家马首是瞻,瞻的是霍老太爷,纵然霍斯洺和霍绾两兄妹一白一黑明里暗里接管了霍家大半生命线,但真正对整个华都上流社会具有威慑力的,还是霍老太爷。
埃文听着自家主子的发言,简直两眼一黑。
他们吉尔赛特家族日后还是要和华都做生意的!
如果真的得罪了霍家,是打算再也不踏入华都了吗?
再想到接下来该如何向帝国皇帝交待,埃文只觉得自己现在干脆直接咽了气算了。
见身后没再传来其他动静,厉濯羽抬脚就要离开,可还不到半秒钟他就又被唤住了。
“看来你真的对她动了情。”
这句话话里的她,指的是谁实在是再显而易见不过。
也任谁都能听出霍斯洺说这句话时的不屑与嘲讽。
他盯着厉濯羽的背影,眸色晦暗,情绪更是复杂,但不变的那收放自如隐匿得极好的傲慢。
很明显,他依旧没把厉濯羽放在眼里。
“可她并没有把你放在心上,甚至做了这么一个局,把我们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
听到这里,厉濯羽转过了身,迈着沉稳的步调,折返回到了霍斯洺面前。
他打量霍斯洺的眼神里透着溢于言表的轻佻怠慢,反唇相讥:
“霍总刚刚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以什么样的身份自居?”
霍斯洺巍然不动,“自然是以霍家长子、霍家继承人的身份。”
听了这话,厉濯羽直接迸发出了一声低嗤,满目轻蔑地看着他: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你望着她的眼神,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霍斯洺浑然一僵,注视着厉濯羽的眼神微微变了,在周围这么多人的注视与议论声中,他抄在口袋里的手指几乎攥成了拳。
狰狞的青筋在他的太阳穴两侧隐隐浮现,他冷静地压低了声线:
“公爵阁下,我知道你今晚受到了很大的冲击,现在怕是已经不清醒了。”
厉濯羽对霍斯洺这番故意转移话题的苍白掩饰只觉可悲可怜。
他真以为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看着霍绾时是什么眼神吗?
接着,他上前一步,几乎逼近到了霍斯洺的身前,像是全然没听进去他这没有任何说服力的解释,低笑着道:
“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只要她还活着,就注定要和我捆在一起。”
这一瞬间,霍斯洺本就紧绷着的下颚线条更加锋利了,像是咬了下后槽牙才勉强平息了心底无端涌出的怒火。
他继而冷笑:“公爵阁下,你是一点也不了解她,还是太自负了?”
厉濯羽到底还是太年轻太狂妄了。
霍绾那样的女人,怎么会有真心?
与她硬碰硬,只会招来更深的厌恶与抵触,说不定还会引火烧身。
然而,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在这时搭上了霍斯洺的肩膀,沉重而压抑。
少年那磁性的嗓音随之涌来:
“霍总难道还没发现吗,你做不到的事情,我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办到。”
例如,他只是在幕后操盘,就断了季家的生路,搅得华都商圈人心惶惶。
例如,他只是送了一幅象征着多年前温、霍、厉三家情谊的八骏图就把霍老爷子送进了ICU病房。
再比如,他发现了自己对霍绾的感情以后就未曾想过遮掩逃避,不像霍斯洺这个看似心思缜密实则胆怯到连自己的心意都不肯承认的人。
她暂时不见了,那又怎么样。
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还会再出现。
他们两个人的名字早就捆在了一起,钉在了那两本红色的证件上。
她会回来的。
就算她真的不打算再现身了,那他就把她找出来。
“滴——”
原本崩溃的电力系统在这时重新启动,头顶上方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间宴会厅。
霍斯洺还因厉濯羽的那句话而呆呆地驻留在原地。
直到身侧擦过了一道凛冽的风声,厉濯羽离开了,他才意识到周边的人此刻都正在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着他。
*
离开酒店后,埃文在厉濯羽的指令下驱车将他送回到了燕明山。
走廊上。
埃文亦步亦趋地跟在厉濯羽身后,几度差点没跟上他的脚步。
“家主,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了,今晚的宾客里有很多是帝都那边的权贵……您……”
就算厉濯羽不为了自己想想,也该为了整个家族的名声想想吧。
他的后半句话刚要脱口而出,在下一秒就完全卡壳在了喉咙里。
厉濯羽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他也跟着紧急“刹车”。
“那边,晚上什么时候亮过?”
“啊……?”埃文听得一愣一愣的,顺着厉濯羽的视线看去。
他还未反应过来,厉濯羽就已经再度迈开了长腿,脸上的神情比刚刚在宴会厅里还要沉戾可怖。
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