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忧郁的旋律,仿若船桨划开波浪,使得平静的湖面漾开了徐徐涟漪。
而她站在岸边,遥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孤舟小船,相见争如不见。
如果换做是平常,霍绾或许还有闲心静下心来欣赏,可现如今火烧眉毛,已经不是可以拖延的时候了。
一曲毕。
她抬起了手,拍响了几个清脆的掌声。
毕竟她是外行,无法做出专业的评价。
不过单凭空耳聆听,她甚至觉得,凯撒刚刚的这曲六月船歌和陆凛演奏的没什么区别。
只是……
凯撒面前的这架三角钢琴,怎么有点眼熟?
和她曾经送给陆凛的那架钢琴有点相似。
在陆凛第一次登上国际舞台演出时,她花了大价钱,提前一年半就命人去当下历史最悠久的古典钢琴品牌定制了一架专属于陆凛的钢琴,上面还刻了字,只为了陆凛能顺利完成那次演出。
陆凛一曲成名,那架钢琴也被收藏了起来。
再后来,那架钢琴不知道是珍藏起来了还是卖掉了,又或者直接送人了,反正,她是再也没见到过那架钢琴的踪影。
没想到……
竟然被凯撒买下了吗?
想到这里,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霍绾步步靠近,直到看见钢琴侧面的铭牌上的那串全球独一无二的编号代码,她才确定……
这架钢琴,就是她曾经送给陆凛的那架。
霍绾眸光渐暗,冰凉的手指在那块铭牌上轻轻拭过,同时毫不吝啬地夸赞:
“如果凯撒先生走上艺术这条路,说不定现如今的几大新生代演奏家都要自惭形秽,丢了饭碗。”
虽然这句话里带了几分恭维,但凯撒的钢琴演奏水平的确已经是炉火纯青,听得出有十足的功底。
很快,一道扭曲的电子机械音从男人领口别着的变声器中传了出来:
“我还以为,现在这种时候,霍小姐应该没有心情听现场演奏了。”
呵……
既然他知道,那为什么还专程在她面前弹奏了这么一首六月船歌?
是为了在她面前招摇吗?
霍绾在内心暗自哂笑,不紧不慢地撤回了手,明面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是没什么心情,但天不是还没塌吗?就算真的塌了,第一个被埋在霍氏废墟下的,也不会是我。”
原本她已经明确拒绝了凯撒今晚的邀请。
可接着就突发了这种事情。
短短三条热搜,直接将霍氏送上了风口浪尖。
这幕后的操盘者到底是谁,几乎不言而喻。
不等凯撒开口,她就已经款款落座在了他身边,一张双人琴凳,勉强容纳了两个人。
她目不斜视,冷白纤细的手指搭在了琴键上,只是轻放,没有按下。
清淡的嗓音娓娓响起:
“你特意送到老爷子寿宴上,把他气到中风的那幅八骏图我查过了。”
“虽然八骏图很常见,但你送的那幅,和老爷子书房暗格里挂着的那一幅几乎相差无几。据说,那幅画是他年轻时的几位挚友相送的,象征了他们一同‘开疆扩土’的情谊,可惜,最后温、厉两家没有一家落得个好下场。”
“虽然我不知道当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但想必……温家和厉家的覆灭,和我们家老爷子脱不了关系。”
说到这里,霍绾搭在琴键上的手指稍稍用了几分力,下压着按出了一个浑厚的音节。
她在这时侧过了精致冶艳的容颜,如冰凌般的视线穿透了少年脸上的黑纱,锁着他那双晦暗的瞳眸。
“所以,我现在还要继续称呼你为凯撒吗,你到底是谁?”
“今晚的热搜上就提到了两家,温家,厉家,你是温家的人,还是厉家的人?”
男人只是挽起了唇角,目光重新投递到了黑白琴键上:
“既然霍小姐都已经调查到了这里,如果我提前揭示谜底,那接下来岂不是就很无趣了?”
听了这话,霍绾轻嗤了声,凉凉地笑了:
“也是,你无非是来报多年前的血仇的,仇深似海,到底是哪家的人,已经不重要了。”
“霍小姐误会了,我没有欺骗你,凯撒,的确是我的名字。”
扭曲的电子音滑入耳畔的同时,男人冰凉修长的手指覆盖在了她的掌背上,滑入了她的指缝……
霍绾没有拒绝,由着他牵引着她,将她的手指带向了正确的琴键位置。
他这是……打算教她弹琴?
霍绾不动声色,幽幽一叹后,挑起了唇角:
“说来说去,不过是上一辈的恩怨,我们家老爷子就快不行了,你要报仇,最好动作快一点,不然……我怕轮不到你,他就已经撒手人寰了。”
话落,一阵过分低哑的笑意涌入了她的肩颈。
“是吗?二小姐好像对今晚发生的事情一点也不担心,看来是已经有了应对当下这场舆论风暴的办法。”
接着,那过分冰冷陌生的男性气息从身侧笼罩住了她。
男人修长的手臂环过了她的腰,覆按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引导着她按下了一个个黑白琴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