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言辞足够委婉,用的是“让老爷子动怒”而不是“大逆不道”。
Z国不是最讲究血脉亲缘,霍斯洺又是老爷子一手栽培的。
倘若他不是铸成了大错,做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老爷子怎么会无缘无故、莫名其妙的舍弃了他亲自培养了这么多年的长孙?
然而,也正是这句话,不着痕迹的引起了霍斯洺的注意。
隔着一层镜片,男人幽邃如渊的视线扫向了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明明是极其平淡的语气,可这记眼神实在是太过深沉,是晦暗到不可言说的危险。
咯噔,霍绾的心中却蓦然敲响了一记警钟。
霍斯洺暂时还不知道陈律师私下里找到了她,更不知道陈律将老爷子要修改遗嘱内容也告知了她。
倘若霍斯洺知道了这件事,到时候陈律师怕是要有大麻烦……
唉,她只不过是随口一问,他就这么警惕,面对这家伙,可真是一分一秒都不能松懈喘气。
霍绾面上笑意不减,语气故意带着试探:
“老爷子这次病情恶化的蹊跷,又一直昏迷不醒,我很难不怀疑,是有人刻意不想让老爷子醒来呢……”
那幽暗浓重的视线仍旧停留在她的脸上,似要将她的每个细微表情都窥入那双寒凉森冷的琥珀色瞳仁深处。
接着,男人低低淡淡地回道:
“太公那晚病情恶化之前,曾拨通了陈律的号码。”
“还有这种事情?”霍绾眸光一凝,条件反射般的展露出了最自然的诧异。
飙演技的时候到了。
她得装作才刚得知这件事,就看霍斯洺会不会被她骗到了。
霍斯洺对霍绾的反应感到新鲜,盯着她看了半秒,扯了下锋薄的唇:
“你不知道?”
显然,他不相信霍绾会不知道这件事。
尽管抱着一沓又一沓文件夹,霍绾依旧佯装无辜地耸了耸肩:
“我怎么会知道?陈律师是老爷子身边的人,我和他又不熟,平常也遇不到。倒是哥哥,陈律师和哥哥你好像很熟,难道没有告诉你老爷子病发前都和他说了些什么吗?”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霍斯洺竟然真的告诉了她。
“陈律师说,太公要修改遗嘱。”
他的目光还是那么寒凉且具有穿透力,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轻轻刮过了她的轮廓。
不见血,但压迫感极强。
“……”
一时之间,霍绾没有再给出任何回应,像是大脑空白了好几秒。
看霍斯洺的样子,似乎在观察着她的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终于理清了思路一样,重新抬眸:
“你确定?”
男人低笑:“陈律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霍绾继续装傻:“那太公为什么突然要修改遗嘱?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场对话到了这里,似乎也没有继续试探下去的必要了。
霍绾选择装傻,所以霍斯洺干脆终结了这个话题。
他淡淡道:“这么多年了,太公的心思,旁人一向参悟不透。”
说完,男人迈开长腿走向了那张被她霸占了许久的办公椅,头也不抬地提醒,下达了逐客令:
“你不是要查账?我也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留你了。”
霍绾打量着霍斯洺这与平时无异的不显山不露水的静淡模样,看着他落坐在了办公椅里。
好像刚刚的这些对话,不过是普通的闲聊,不掺杂任何试探。
而她也像往常那样,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没有打任何招呼就直接转身走向了门口。
只是,在临出门前,她的脚步还是一顿。
她没有回头,张开了唇,那凉漫的嗓音幽幽递向后方:
“好吧,虽然我觉得没有再询问的必要,但还是顺便再提一下吧……”
“我听说,董事会的许董-许敬,昨晚在应酬完回家的路上出了点小意外。”
昨晚许敬在离开霍斯洺组织的酒局后出了车祸,就算不用脑子去想,也能猜出大概原因。
既然如此,霍绾原本还打算委婉点,现如今索性直接开门见山:
“唉,霍斯洺,你是真没意思,你不会以为,一场车祸……就能改变许敬的立场吧?”
话落,不等身后传来任何回应,她冷笑了下,动听的笑声飘向后方,抬脚直接迈出了门槛。
*
门口。
见霍绾终于离开了总裁办公室,小秘书战战兢兢地朝她颔首,相比之下,站在她身侧的那位男助理格外有眼色。
他阔步上前,礼貌询问:
“二小姐,这些文件,我帮您送到您的办公室吧。”
霍绾看了他一眼,虽然她和霍斯洺的这位助理没怎么搭过话,但还是挺眼熟的。
好像自霍斯洺大学毕业后进入霍氏起,这位助理就已经跟在他身边了。
“好啊,谢……”她刚要应下。
“滴滴——”
就在这时,门口吧台处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秘书连忙拿起了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的吩咐,连续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