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青烟从黑洞洞的枪口处袅袅升起……
方若兰捂着自己的右胸肋处痛苦得大叫了起来。
“啊!惠怡眉!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你怎么不去死!”方若兰又痛又惊,嚎啕大哭了起来道,“救命啊……杀人了!快来人救命啊……”
惠怡眉将手里的枪递还给那随从,说道,“找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疗,把子弹取出来……然后把她的头发剃光,换上男人的衣服,把她送到边境去参军!记着,要让人亲眼看到她上战场……”
讲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惠怡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
可这话落在众随从的耳中,却觉得自家女主人虽然外表看上去温婉恭谦,实则手段又劲又狠……如是这样,即使男主人林岳贤不在了,相信这位女主人也能带领众兄弟们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方若兰已经被吓呆了……
捱了一枪还不算?她还要送自己上战场?
“你凭什么!凭什么啊……”方若兰又惊又怒,哭嚷着说道,“你这个疯婆子!又不是我害了你丈夫!你这样对我,天理何在!”
惠怡眉微笑着说道,“所以,我不是给了你机会吗?若你还能从战场上回来,我和你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或者你还活着想回来向我寻仇?呵呵,我等着就是了。若你回不来了……就为家国多做些益事,在临死之前多杀几个蒙古人也是好的……”
她虽然在笑,可脸上半分笑意也无,直让方若兰觉得浑身发冷……
几个大汉像拖麻袋一样把中了枪浑身是血的方若兰朝着巷子口拖去。
有巡警听到了枪声过来查看。
随从们用彪悍的体型挡住了巷子口,不让巡警往里走,还和巡警抽起了烟打起了哈哈,只说是小孩子玩炮仗……
那些巡警本就认识这几个壮汉,虽然心知有异,但林岳贤余威犹在,巡警们不过与随从们闲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方若兰泪流满面。
可她却被这些大汉捂住了嘴,一丁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等巡警们离开以后,壮汉们这才像拖死狗一样把她拖走了。
而惠怡眉则在随从们的簇拥之下,立刻回到了教会医院。
林大老爷一看到儿子的模样就口吐白沫昏倒了,这时已经被送进另外一间病房抢救去了;所以林岳贤的病房门口就只有林月兰一个人守着。
看到惠怡眉回来了,林月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急急地迎了过去,问道,“……嫂子!为什么方若兰也在?她……她现在人在哪儿?为什么我哥哥……是不是,是不是我哥哥的伤和她有关,难道说是她害了我哥哥……”
“……不是。”
惠怡眉说道,“就凭她,还没有那个本事害你哥哥。只是……你哥哥受伤也确实是因她而起,倘若没有她当搅屎棍,你哥哥早已避过一劫……”
林月兰咬紧了牙关。
“她在哪儿!我,我……我饶不了她!”
惠怡眉伸出手制止了她,“我已经处理了。”
“我进去看看你哥哥,你去看着爹娘,尤其是……多宽慰爹娘几句,他们年纪大了,我怕他们承受不起……”惠怡眉低声说道。
林月兰抹了一把眼泪,点了点头。
惠怡眉找到了一位修女,和她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去换了一身消过毒的白大褂,跟着修女一起走进了手术室。
几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戴着口罩,正全神贯注地操作着手术;而林岳贤则赤|裸着上半身,紧闭着双目,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一动也不动的。
惠怡眉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努力忽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和消毒水的气味,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手术床前。
林岳贤毫无生气地躺在白色手术床上,面白如纸,一动也不动的,像具死去已久的尸。
惠怡眉静默了几秒钟。
从前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突然如巨浪一般涌上她的心头!
那巨大的冲击力令她有些心悸。
惠怡眉有点儿站立不稳。
她急忙伸出手扶住了旁边的一个小几子,这才勉强站稳了身形。
惠怡眉忍不住再一次细细打量着林岳贤。
她想起今生在教堂初见他时,他用那双锐利的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己……
她想起两人远渡英伦时,她被艾承宣掳了去,半夜逃出来的时候,他正山坡上焦急地寻找着自己……
她想起他为了保护她不受固伦公主报复,挖空心思地攀上了德国领事馆的关系,又想方设法地走教会的关系让自己当上了英伦皇室小公主的家庭教师……
她想起了两人从储云镇刚刚搬到上海来的时候,他把他们的家,打点成童话中的美丽宫殿,里头的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喜好贴身订制……
从前的点点滴滴犹如走马灯一样在她脑子里回放。
他是她的良师益友,是她的精神支柱,是她幸福生活的一切源头!
可一直以来,都是他积极为她付出;而她只是坐享其成……她从来都没有主动为他做过些什么,只是坦然地享受着他打拼事业的成果,安心地享受着他毫无条件的宠溺……
惠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