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府该不是苛待大小姐吧……”
“瞧瞧她身上那布料,连门口的丫鬟都不如呢……”
“还瘦扁扁的,你看看跟座上另几位小姐怎么比哟……”
宴会厅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些本就比白府地位要高几分的人家甚至还语带尖讽刺地连连啧声。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座上的一个娇俏人影匆匆离席。
“姐姐!”白雪皱眉提裙,急呼而来,伸出双手从傅氏手中扶过白落英,水灵大眼中生出可怜颜色。
“又一个大胆欺主的丫鬟,竟拿捏着姐姐智不如人的毛病,罔顾祖母的叮嘱,这般对你……”
说着,白雪眼角好似快要溢出晶莹泪珠。
听此一言,宾客们个个心生疑虑。
看白府二小姐唱的这一出,似乎是在说府中有欺主恶奴,才导致痴傻的白落英落得此番模样。
白落英在心中冷笑不止。
白雪呀白雪,你怎么姓白呀,你应该姓赖才对。这么卓绝的赖皮本事,要脸皮多厚才做得出来?
高位上的白老夫人继续不发话,一颗果脯送进嘴里,二姨娘当即心领神会。
“来人呐!把照顾大小姐的那个丫鬟关起来!好大胆的下人,竟敢在老夫人寿辰之日作妖闹事!”
白老夫人伸手用丝帕擦了
擦手,“那丫鬟先留着,我晚些时候亲自去问问究竟为何这般不识抬举。白府管教下人无方,让诸位见笑了。”
背锅的人有了,白老夫人只消出来捡漏即可。她这样说,一则显出白府人慈悲,没有对有错处的丫鬟喊打喊杀;二则一语双关,警告众人莫要再“不识抬举”。
寿星发了话,谁还敢贸然造次。就连先头故意装神弄鬼的傅氏都忙收敛起了同情之泪,坐回了原位。
白落英低着头翻了个大白眼。
以为拉个丫鬟当替死鬼,她就会让此事过了?
白落英膝盖一软,尘扑扑的整个人歪倒向白雪身上。
“姐姐你怎么了!?”白雪有惊更有怒。
这个该死的白落英,脏不啦叽地居然蹭了她一身灰!
白落英见白雪提高了音量,吓得连连后退,“我错了!不要抽我!不要抽我!鞭子抽得好疼啊!”
鞭子?
抽打?!
宾客们刚刚息下去的好事之火又重燃于眼中。
白雪心中咯噔一响。
上次鞭打白落英的人明明是白蔷薇!可就因她当时在场,白落英竟就认成她……
呔!她是傻儿啊!认错人有何奇怪。当务之急是要阻止她再在人前胡言乱语!
白雪停在原处,边说话,边试探着靠近白落英。
“姐姐……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昨夜做梦惊着魂儿了?姐姐莫怕,祖母是天定的百岁福星,福星高照我白府,旁的东西都伤不了我们。”白雪捧高了白老夫人,又耐心哄了自家痴傻嫡姐,一时间所有的好都被她一人捞尽。
白落英睁大双眼,惶惶地看向白雪,张了张嘴,低声嗫嚅了两句,“你别过来,我知错了……”
因为隔着一段距离,白雪没有听清她说什么。她根本不关心白落英说了什么,现在只要她抓住白落英,把她送出这个宴会厅,一切就结束了!
谁料站在白落英身边的一名年轻男子好心将白落英的话转达给了白雪听。
“白二小姐,大小姐说她知错了……”
白雪心里恨那人多事,面上却浮起天真烂漫的甜笑。
“姐姐这是说什……”
未给她说完这句话的机会,白落英忽然像疯了似的,用力撕扯着身上本来就有破痕的衣裳,只消两下,便将一截袖子扯破,露出其内淤伤未消的肌肤。
“好妹妹,你别过来……我答应你,我以后都不穿衣服!我是无用之人,我绝不浪费府里一寸布料!”白落英边喊边扯,哭喊声中字字血泪,“我不穿!绝对不穿!我知错了!你别再用鞭子抽我了!
”
二姨娘见状不对,心中明知鞭打白落英一事与白雪无关,但却唯恐在今日这众目睽睽之下被白落英毁了女儿名声,影响她日后挑选好人家,于是心口一急,脱口喊道,“来人啊!大小姐入了魔怔了!快把大小姐送回后院,莫要惊扰了客人!”
二姨娘这话乍听无妨,可却经不起推敲。
说白落英入了魔怔可能有人信,但她身上的鞭痕清清楚楚说明她就是受了虐待,二姨娘非但不问伤从何来,反而心急要将人从众人视线里带走,不是慌张掩饰,还能是什么?
白落英从心底里感激这位关心则乱的猪脑子姨娘,而同时,白雪和白老夫人则对二姨娘恨得牙痒。
此时,白雪再说什么都无用,旁人已见白落英对白雪避之不及,哪怕白雪再如何温柔待她,都会被别人认为是作戏。
而且白雪也不敢再靠近白落英。
她的这个嫡姐变了。
虽然白落英的模样看起来仍是痴傻无状,但她口中所说的话显然比原先多了起来,还好似有板有眼……
白雪拿不准白落英还会不会再说出什么更加不得了的话,她不敢拿自己的下半生幸福去赌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