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各宫门口都挂上了喜庆的大红灯笼,宫人们来来往往,脚下步伐轻快。
就连高高翘起的屋檐上汉白玉的镇宅兽仿佛都带着笑意,宫里四处洋溢着幸福的欢笑。
阖宫上下都在为晚上的除夕夜宴做准备,赴宴前,各宫嫔妃都给伺候的人包了压岁银子发下去,紫禁城一派和乐安祥的气氛。
储秀宫里,大方的厄音珠给菱枝和芸枝一人一个大荷包,里面是沉甸甸的金豆子。
璟兕今日穿了一身红色小袄,头上用红绳扎了两个小丸子,肉嘟嘟的小脸上一双浅浅的酒窝,笑起来咯咯咯的,格外招人喜欢。
厄音珠给她打了一副金项圈,外面镶了一圈粉色晶石,戴在璟兕脖子上,甚是好看。
就连偏殿里的颖答应和恪答应,也收到了厄音珠的压岁钱,她们受宠若惊。
这些日子,她们并没有因为降位受到苛待,即使是在冬天,她们屋里也足够温暖。
永寿宫,金玉妍带着四个儿子一起来看妹妹,嬿婉给永珹永璇永玑永瑆一人一个精致的压岁荷包。
金玉妍有点不好意思了,孩子太多了,到哪儿都跟扫荡一样。
不过幸好,她给璟宣的新年礼物足够有份量。
随后,在众人惊叹的目光里,金玉妍让贞淑端出来了送给璟宣的新年礼物,是一只和永寿宫的圆圆一样大小的纯金兔子。
兔子的两只眼睛用的是珍贵的红宝石,流光溢彩,让人移不开眼。
从贞淑微微颤动的手来看,就知道这金兔子有多沉了。
想她魏嬿婉,前世今生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但璟宣出生后,金玉妍出手之大方,还是令她叹为观止。
金玉妍让璟宣摸了摸金兔子, 她都想好了,以后每一年都送个纯金生肖,等凑够十二个给璟宣做压箱底的嫁妆。
永珹抱起来璟宣,后面跟着三个小弟,又去承乾宫叫了小十和小十二,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乾清宫赴宴了。
子时的钟声穿透宫墙,响彻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
绚烂的烟花在空中一片片的盛放,东风吹过,点点烟火如星子一般落下,空气中弥漫起火药爆破后独特的气味儿。
现在闻起来,并不呛鼻,反而让人更加激动起来。
这是皇上登基以来,过的最快乐的一个年。
他所执掌的大清帝国正繁荣昌盛,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他有默契十足的爱卿,众多出色的儿女,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的发妻,还有美的各不相同的妃子。
皇上一高兴,就立即下旨,这个月每个宫人的月例银子,都按三倍发放。
秦立不敢耽搁,带了十几个小公公分头行动,将各宫的都一一分发下去,就连最低等的洒扫太监,比如小凌子,都有份。
御花园的一角,积雪已经在白日阳光下化的差不多了,只有混合着雪水和尘土的泥泞晕染着,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瘸了腿的小凌子正在偷懒,他寻了一株老梅,蜷缩在树下打着盹儿。
这样阖家安康的日子,容佩依旧不让他在家呆着。
容佩特意和管事的公公说了,不必顾及凌云彻是她的对食而刻意优待,最好是多多磨练小凌子。
毕竟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凌云彻能吃苦,就让他多吃点。
所以这些日子,凌云彻分到的都是御花园里最脏最累的活。
比如今日,趁着主子们都去参加宫宴,凌云彻就被派来给梅树施农家肥。
此刻,他的脚下,就是灰青色的粪桶,但是他也顾不上脏了,只要能让他歇一歇就行。
凌云彻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息着,那白气从他的鼻孔和嘴巴里升腾出来,就像一只刚耕完地的水牛。
他无助地抬头,正好看到了头顶那一株傲然盛放的梅花,这让他想起来那个爱梅的人。
娴贵人。
这些日子,身上的痛苦模糊了他精神上的清明,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对娴贵人是什么感情了。
只是在今日,在众人喜气洋洋地映衬下,他觉得,他和翊坤宫禁足的娴贵人,倒是同为天涯沦落人了。
他转转身子,扯动了身上的伤口,
“嘶”
三个月了,他那里还是没有愈合,他恨那个刀儿匠,怎么割的那么干净。
凌云彻撑着树枝子站起来,此刻他脖子上的紫色口水巾,已经浸染成了灰褐色。
容佩嫌弃他,说他身上的味道和娴贵人的被子一个味儿。
他决定,要再去看看那个和自己一样命途多舛的女人。
凌云彻挑了一株开的最红的梅花折下来,小心翼翼地捧着,踩着满地的泥泞,往翊坤宫走去。
翊坤宫。
这里离乾清宫甚近,却有一份与世隔绝的幽静。
今日除夕,各宫都分得了饺子,还有精致的四盘凉菜,四盘热菜。
秋雯洗完衣服,和三宝一起打扫了偌大的院子,就回了偏殿伺候如懿用膳。
如懿穿了一身灰褐色的衬衣,头发挽成了个圆旗头,随便寻了几样铜花插在发间,抿着嘴坐在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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