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
刘陵回答的很干脆。
蔡靖微怔,继而笑道:“现在想想,倒也是我问的早了,等那些流民到了涿州,本官再和你细细商量吧,到时候,还劳烦将军配合。”
这是打算一句话,就直接想把这好事要过去。
刘陵目光微冷。
自己花那么多钱粮买来的人,到头来反倒成了你的政绩?
这边正说着话,街面另一头,张武领着几个兵卒策马而来,等到了跟前才翻身下马,也不看蔡靖,直接对着刘陵躬身施礼:
“将军,校场那边的将士们已经集齐,就等着您过去才开始操练。”
“我倒是把正事忘了。”
刘陵一拍脑袋,不好意思道:“蔡知州,等晚上的时候,末将再设宴赔罪,但军中事务要紧,末将就先告辞了。”
蔡靖被直接晾在原地,但也不恼不怒,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旁边,那个绿袍小官在刘陵离去后,立刻不忿道:“父亲,这厮好大的架子!那谭稹虽是个宦官,可有一句话毕竟没说错,这常胜军啊,终归是一帮养不熟的狼!”
“童相公被落了兵权,谭稹接替他的差事,自然不会对常胜军有什么好话。”蔡靖回答道。
他重新坐回轿子里,吩咐一声抬轿,队伍跟着轿子缓缓开动起来,儿子蔡松年翻身上马,跟在轿子旁边,低声和父亲说话。
郭药师和常胜军都是在童贯总管河北事务的时候归降,在朝中许多人眼里,乃至于郭药师本人,也都知道他现在算是童贯的“嫡系”。
谭稹和童贯相当于是竞争关系,也就顺带着把常胜军也记在了自己的小本本上,离京前,曾几次向官家密报,说常胜军桀骜不驯,将来必成大祸!
“这话,是我离京前,官家亲口告诉我的,可见谭稹此人心胸狭隘,一拿到官职就恨不得立刻把童贯所做的一切全都打成罪状。”
蔡松年有些不理解父亲的这种观点,反驳道:“可是他说的没错啊,常胜军本就是”
“世上哪有什么理所当然,他常胜军本是辽军出身,凭什么对咱大宋忠心呢?哪怕郭药师在朝中说自己如何忠于大宋,他是真的忠吗?还不是看在钱粮和处境的份上才投降。
谭稹那边也并非为国事操心,而是处心积虑地要找郭药师的茬,但咱们不能傻乎乎地替他冲锋陷阵,这个道理,伱懂么?”
蔡松年迟疑地点点头。
“这就对了,听说谭稹还在大量招募辽国降卒为军兵,已经有了章程,叫什么义胜军,想来也是要跟常胜军对立的。
呵,张觉的事还没出个结果,谭稹这老狗就急着要给常胜军找事做,
让他们去争,让他们去闹,咱们父子俩能做的,就是替朝廷好好守住涿州。
我看呐,这刘陵也不是传闻中那般粗莽的武将,但,毕竟为咱大宋流过血,官家那边也还记挂着,不好怎么他;以后给一点前程,把他打发走也就完事了。
今天的事,他大概还没反应过来,但咱们弄这一出,已经落了他的面子,涿州的官员将士,也很快就会知道到底该听谁的。
兵权的事急不得,别把他弄恼了,就跟他好生相处,日后跟他许诺一份前程,也就打发了他。咱好好地把涿州兵权弄归朝廷手里,兵不血刃嘛”
父子俩正说着话,前头,轿夫和禁军士卒忽然都停住脚步。
“怎么了?”
蔡松年不耐烦地看过去,目光一时呆住。
在巷子口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站着至少上百名甲士,把狭窄的巷子口堵得严严实实。
在队伍中央,刘陵骑着一匹黑色战马,身披甲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分明带着一丝轻蔑。
这,
这是要做什么?
刘陵的眼神让蔡松年觉得有些侮辱,但刚才对刘陵骑脸输出的劲头儿已经消失不见,他看到那些士卒所穿着的甲胄表层,分明还有着没洗净的鲜血,此后那股血味儿,仿佛已经浓郁到扑面而来。
轿子里沉默片刻,蔡靖掀起轿帘再度走出来,脸色已然铁青。
“刘将军,这是做什么?”
“知州初来乍到,末将想起来,还有件事没跟您说道说道。”
“何事?”
蔡靖压抑着自己的不满,冷冷看着刘陵。
后者坐在马背上笑了一声,道:“您刚来的时候,这涿州城的大小官吏设宴为您接风洗尘,但这些涿州的将士们,您怕是还没见过吧?
这不,反正是顺路,末将想着他们带过来,让大家好好看看蔡知州到底是什么模样!”
一声放肆,被蔡靖硬生生卡在嗓子里出不来,他看到刘陵的手按在腰间刀柄上,此刻不管刘陵怎么想,蔡靖立刻极为从心地选择不再去赌,而是站在原地沉默不语,任由那些常胜军兵卒戏谑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
他可以凭着身份去痛斥责骂,但接下来,就得赌刘陵这个匹夫会不会发疯到让麾下兵马直接杀了他!
蔡靖不敢了。
双方刻意为了落对方面子而做出的一些事,私下里搞搞还行,要是真闹到朝廷上,最后也还是他的不是,因为确实是蔡靖先挑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