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贼刚一跪下,陆薄元的脸上就霎时间凝重下来。
刘应知这人他并不熟悉,毕竟地方官员三年回一次朝述职。
可是刘这个姓氏,他可太熟悉了。
刘家刘世恒用各种方法敛财,陛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是他的肱骨大臣。
若是传出在京城私自开设勾栏这样的事情,连带着陛下都要跟着丢脸。
“你们为何不找上官?”
为首男人胆怯地抬起头,眼中满是绝望,他身后的其他人亦是如此作态。
“那我们便要上京城了,就算刘知州让我们去,我们也走不到那边。”
“大老爷!我家的三娘四娘都饿死了啊!”
一声凄厉呼喊打断两人谈话,那灰头土脸身上没剩二两肉的人竟然是个女人。
“你住嘴!”男人严厉呵斥,可是看向女人时,眼角也泛着泪光。
陆柏溪双拳攥紧,眼中冒出阵阵怒意,喘着粗气说道:“私自屯田,够让他们整个刘家都砍头的。”
“不是旱灾饥荒,竟然还有这么多人被饿死!这是他渎职!”
他义愤填膺,却也无能为力。
只能随同所有人将视线转向陆薄元。
这才是
整个候府中唯一能拿事的人。
“我们不能管,这是崇州,我的封地在同州,就算是到了同州,同州也有自己的知州,我不能越俎代庖。”
他冰冷的声音像是给这些人下了最后通牒,仿佛透过这些活人,他就能看到他们背后森森白骨。
这一刻,陆薄元对殷帝的失望之情达到顶峰。
“陛下,您怎能如此,这天下黎民您就丝毫不在乎了吗?”
他仰望苍穹,在心底偷偷问自己。
“难道我就要这么看着他们都死了吗?”
陆柏溪无声叹息,对着胡若优摇了摇头,让她别再看这些人了。
可是胡若优却转都不转视线,定定将眼睛放在这些人身上。
“薄元,你想救他们吗?”她的声音轻飘飘的飘过来,被风吹到陆薄元耳朵中,陆薄元垂眸默认。
“你还记得我买的那些粮食吗?”
“我记得。”他好像在那么一瞬间,忽然变得极其寡言少语了。
好像是看透了什么,又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困扰着。
“你···你要救他们?可是你就算是救了他们也是没用的,这样的人还有太多。”
胡若优不答,也跟着陆柏溪
一般叹了口气。
京城贵族奢华糜烂,百姓却是苦不堪言。
她下了马车,对着身边的史安和史清低低耳语几句,而后转头对陆薄元说:“休息一阵吧,也走太久了。”
陆薄元看着不远处眼底无光的‘山贼’,无声点头。
不多时,食物的香气从他们的位置向外飘散,胡若优却没有吃,而是对着陆薄元也低声说了几句。
而后在对方的默许中,端着碗站了起来。
“今日我们虽然无法帮你们,但是可以给你们分食些干粮。”在众人的瞩目中,她不急不缓继续道:“你们留在这也是继续吃苦,所以侯爷愿意给你们一条活路。”
为首的男人二话不说磕了三个响头,眼睛里亮晶晶的,胡若优知道,那是他对生命重燃了希望。
“你们吃些东西,跟着我们车队走,能跟着我们到同州就可以留在同州,不能就留在这里。”
她声音不大,足够在场每个人都听到,可是就是这样简单几句话就给所有人都点燃了希望。
那个女人最先接过史清递给她的米粥,端着平日里都没见过的细腻瓷碗,愣愣坐在原地。
接着,一颗又一颗
硕大的眼泪就顺着她的眼眶向下滴落。
“三娘!我的三娘!你若是能吃上这一口饭,你若是···”
她哭得撕心裂肺,捧着饭碗却不舍得动一口。
听着她的呼喊,所有人都不是心思极了。
跟着也有很多人默不作声抹着眼泪吞咽馒头。
胡若优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吃好了,咱们启程吧。”她对着陆薄元说道。
陆薄元看着她,并没有责怪她擅自做主将这些人带到同州。
只是淡淡点头,“同州苦寒,你们要做好准备。”
“还能如何苦?再怎么苦也比不过在这苦了,大人,您放心,就算是我们冻死饿死,也不会怪您的。”
陆薄元微微点头,随即翻身上马,对着候府众人说道:“启程。”
春桃坐在马车上,不时伸出头回望跟在马车后的人。
他们一个个衣着破烂,甚至有些人衣不蔽体,极冷的寒风下,都有人瑟缩起脖子,恨不得将身体同同伴靠在一起。
可是他们脚程却不慢,生怕跟不上一般,飞快地跟在马车后面。
“夫人,他们···真的可怜。”
春桃低低说了句话,声音
小到胡若优险些没有听到。
“自然可怜,可这世上最不缺可怜人,你若是可怜他们可以给他们送些吃的。”
她不会阻止春桃,有些苦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