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朝闻言从思绪中回过神。
她偏头就对上男人那双关心的黑眸,一时之间心中的不安和忐忑都松懈下来。
不过是回家一趟,又不是什么生死之路,倒也不必惧怕得仿佛走刀山一般。
宋朝朝向商潇摇了摇头,故作轻松说:“不用了,谢谢潇神,我回家而已,又不是去走鬼屋,暂时还是不需要男友陪着的。”
她推门下车,没有急着关上车门。
“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酒店休息吧,到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我先上楼了。等哪天我和我爸妈说好,再领你上楼吧。”
在国人的习俗里,见家长都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就目前而言,商潇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一个同事,而是自己的男朋友,今天要是就这样空着双手上去,还不知道会被她爸妈怎么说呢。
何况她自己回去都没有和爸爸妈妈说,更别说带一个男人回家了。
车内的商潇深深望了宋朝朝一眼,对着姑娘笑得灿烂的脸蛋也没有摆出架子。
他懒洋洋的,“行,那我看着你上去,然后就回。”
宋朝朝应了一声‘好’,笑得很甜,“路上注意安全!”
扔下这句话之后,她便关上车门往小区楼道里面走。
即将消失在楼道的灯光之前,宋朝朝还回头看了一眼。
她看到商潇的车还停在那儿,便冲那边挥了挥手,再踩着楼道里昏暗的声控灯走了进去。
小区是老式楼,大概是这一块的拆迁费用
太高,正好又提议要保存城市文化,所以江岸这边的房子都是这种老式的建筑,电梯都没有。
与小区对面沿江的小吃摊相比起来,这一块儿就仿佛停留在二十年前。
好在现在生活水平上来,对于小区里面的老人而言,他们不愁吃喝不愁穿,已经好很多了。
也不贪图政府那些拆迁费,知足常乐地住着。
楼道里面没有电梯,宋朝朝爬了很久才抵达自己家门口。
和记忆里的画面相比,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门前是两道门,外头由一道铁栏门做防护防盗,里面还有一扇木门,铁门上贴着一张秦叔宝门神像、里面木门贴着的是尉迟恭。
再退后一步,就能看到铁门旁边的对联。
虽然没有日晒雨淋,但大概是房子旧了墙壁脱灰的原因,对联粘贴得并不是很牢固,底部已经有大半露出,只有上面一般还粘贴着。
楼道里有风从楼梯半中间的窗户闯进来,那对联便被掀开,哗哗作响。
宋朝朝在自己家门前站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气按了门铃。
老房子的隔音不太好。
门铃响过之后,就听到里头的声音传来。
“哪位?”
“这大晚上的,又什么事情吗?”
困惑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随后就是拖鞋趿拉在地上的声音。
没半分钟,里头的木门被解锁打开。
隔着铁栏栅,宋朝朝和宋父目光相对。
大概是没有料到站在门口的是宋朝朝,老父亲愣了好半晌。
楼
道里的声控灯熄灭时他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去开那扇铁门。
“老宋啊,哪位上门来了?你怎么那么久都没动静?”
宋父开门的时候,房间里面也传来清晰的女声,连带着楼道里面的灯光都亮起来。
昏黄的灯光下,宋朝朝看着隔了一道门的父亲。
比起她离开家之前的模样,中年男人苍老了许多,双鬓也灰白了许多,好在没有少多少,面容看上去比从前要和蔼许些。
他身上那件汗衫好像也是很多年前的,也不知道是钟爱这个类型,还是这些年就没有换过新的,又或者是买过新的,只不过是习惯了这件,觉得穿着舒服,在家里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就顺着自己的本心穿着。
“怎么大晚上回来了?也不晓得打个电话,吃饭没?”
宋父打开两扇门,稍稍往旁边让了一下,要请宋朝朝进屋。
宋朝朝正要迈步进来,就看到宋母摇着鹅毛扇走了过来。
瞧见站在门口的是她,忽然冷笑了一声。
“这不是我们大小姐吗,怎么舍得回来了?还以为现在翅膀硬、了,在外头过得好,就懒得管爹娘老子了。”
宋朝朝抬脚的动作就这样顿住。
她抬头看着宋母,抿着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和宋父一样,宋母和记忆里的区别也很大。
头发虽然染过没有像宋父那样灰白一片,不过这张面庞却比从前多了太多的皱纹,让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苍老了
许多。
且她的身躯也好像比从前要佝偻了一些,宋朝朝记得从前和妈妈站在一起的时候她只比自己矮一点,可现在看着好像矮小很多了。
她陷入两难。
一边是被方才的言语刺痛的心脏都在难受;
一面看着他们如今苍老的模样心中又觉得他们就自己一个姑娘,她却自私地为了自己而离开,让他们两个人孤零零在家里看着可怜。
宋朝朝头顶的灯光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