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与众臣作别之后,病势愈发沉重,太子感觉杨坚已经到了殡天之际。
可太子对杨坚驾崩之后的仪式安排流程,实在是不太清楚,难免有些心慌,于是写信向杨素求教。
杨素收到信后也不敢怠慢,召集幕府,将杨坚驾崩之后的详细流程写了下来,派人传给太子,然而这封信到了仁寿宫,却被吏部尚书柳述截获了!
作为废太子残余势力,柳述深切地知道一旦杨坚驾崩,对于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眼下这个时机,无论如何都要殊死一搏了。
第一步,柳述要想办法先让杨坚释放杨勇。
杨坚到底是行至末路了,对于杨勇这个长子,还是有些感情的,这些天,柳述一直在杨坚身边说起废太子杨勇,言称杨勇十分挂念杨坚的身体,想请旨来仁寿宫侍奉左右。
这父子之情,人伦纲常,使得杨坚十分唏嘘,若是平常情况下,说不定杨坚就同意了。
可杨坚转头又看到对自己尽心侍奉的太子,想着此时若把杨勇放了出来,难免会让太子心生芥蒂。
所以,为了先稳住局面,杨坚暂时压下了放出杨勇的想法,大不了他给太子留个遗诏,等他死后,命太子善待杨勇,也算全了父子之情。
杨坚越想越觉得自己做的对。
柳述找来黄门侍郞元岩,待元岩看到杨素手书的时候,便知道他们该下第二步棋了。
柳述把杨素的书信又交给了送信的宫侍,让他继续送信,不过——不是送给太子,而是让他晚些时候送到杨坚的手上。
与此同时,太子刚刚拜别了杨坚,处理宫务去了,大宝殿内只有陈淑妃在旁侍奉。
“陛下——这个时辰该喝药了!”陈淑妃温声劝道。
人在病中,脾气总是比旁人大些,尤其这个病人还是个皇帝,发起火来自然是不管不顾。
杨坚正是身上难受,一想到要喝这种即苦涩又没什么用的汤药,当即一挥手,便把那碗汤药打翻在了陈淑妃的身上,呵斥道:“什么太医,尽开些没用的药给朕喝!”
药汁尽数洒在了陈淑妃的宫装上,陈淑妃连忙伏身赔礼,道:“陛下息怒,太医也是为了龙体着想,妾再去让人熬碗药过来。”
杨坚没好气道:“倒就倒了,天命如此,朕不喝了。”
陈淑妃又想劝谏,杨坚却觉得她十分烦人,当即挥手赶到:“你怎这般啰嗦?退下!”
陈淑妃顿了顿,微微叹了一口气,回道:“那妾回偏殿换身衣服,再来侍奉陛下!”
杨坚没有应声,陈淑妃朝着杨坚行了一礼,便退往偏殿更衣去了。
大宝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许是太过安静了,使得杨坚心中对陈淑妃生出一丝愧疚来。
其实杨坚呵斥陈淑妃也是有原因的,他知道陈淑妃与太子一府关系匪浅,也知道陈淑妃之所以对他事无巨细,寸步不离,也是收到了太子的交待。
虽说这也是太子出于担心自己的一片孝心,可杨坚心中总是膈应,这才时不时对陈淑妃发一些无名之火来出气。
正在杨坚心中不定之时,忽听得有人走了进来,以为是陈淑妃回来了,他微闭着眼没有应声。
没过一会儿,便听到了有女子的抽噎之声。
杨坚心念一动,觉得奇怪,于是慢慢睁开眼来,正见一女子正背对着他哭泣,那背影不是陈淑妃,而是蔡德妃。
杨坚一时愣怔,开口问道:“朕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呀!”
蔡氏止住了哭泣,回头望向杨坚,含泪道:“妾担心陛下龙体,若陛下一病不起,妾岂不是终身无靠?”
这时杨坚才发现,蔡氏云鬓散乱,领口微敞,脸颊处还有红痕,似是被人打过。
杨坚顿时一惊,问道:“你的脸怎么回事?”
蔡氏闻言,连忙转过头去,以手遮脸,道:“妾无事,陛下不用担心!”
杨坚急道:“你是后宫嫔妃,何人敢打你?告诉朕,到底是谁如此大胆,朕定斩不饶!”
蔡氏顿了一下,抽噎道:“是……太子无礼,妾身不从,太子便掌掴于妾身——”
说到这里,蔡氏顿了一下,转身跪在杨坚病床之前,哭诉道:“陛下,陛下——今日妾身供出太子恶行,太子日后必定报复妾身,陛下要为妾身作主啊!”
杨坚听得脑子嗡然一响,怒道:“逆子在哪里,即可叫来——”
蔡氏自然不敢与太子对质,当即拦下了要去传话的宫侍,对着杨坚道:“陛下暂息雷霆之怒,如今整个仁寿宫都在太子的掌控之内,陛下要叫太子前来对质,他如何能认?
若把他逼得急了,万一太子铤而走险,犯下弥天大祸,岂不是坏了事?”
蔡氏句句都指向太子意图谋逆,反而让杨坚冷静了下来,细想之下,杨坚把怀疑的目光看向蔡氏。
蔡氏有些心虚,接着道:“陛下——不如先做其他打算,下旨撤去太子的监国之权……”
杨坚怀疑的目光看向蔡氏,蔡氏顿时噤了声。
她一个后宫嫔妃,怎么能说出撤去太子监国之权这种话来?若说她身后没有旁人指点,杨坚都不信。
正在二人互相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