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肖元元生出一股怒气来,正色道:“这不好笑。”
如果隋朝上位者都这样想,那么隋王朝二世而亡,便不意外了。
乐平公主点点头,声音低沉下来,“就算是个笑话,听上几遍也就烦了,可自本宫出生以来,隔三岔五就要看一遍,听一遍,一遍又一遍……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肖元元看得出,乐平公主此时心中很痛苦,只见乐平公主摇晃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一份手札来,左手拿起一端,右手没拿稳,另一端便掉在了地上,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竟有一米多长:“元元,这是朝廷决定要拔除的江南士族名单,你来看看!哦——我忘了,你不识字,本宫念给你听吧!”
乐平公主身体一晃,没有站稳,肖元元眼疾手快,忙上前将她扶稳,又扶到座位上。
肖元元从乐平公主手中接过书札,并没看上面的名单,只是整理好放在案前,“公主,你怎么了?”
乐平公主双眼无神,盯着那书札,无力道:“只是看见这份名单,看到你,便想起一些往事来……我曾经看到过一份名单,上面有我一起长大的朋友,有我抱过的孩子,有从小亲近的长辈,还有教我皇室礼仪的嬷嬷,三日之内,尽皆斩杀!
“那三日,就好像,有人不断将我的手指一根一根砍下来,接着是剁下左脚,再剁下右脚,割掉耳朵,挖掉眼睛……本宫只能紧紧抱着小娥英,一整日不吃不喝,一刻也不敢放开……”
“过去了,都过去了……”肖元元并不知道乐平公主到底经历了什么,只能摩挲着乐平公主的肩膀,安慰道。
“今日这些话不能让外人知道,更不能让父亲知道,但凡本宫露出半点涉政之心,公主府顷刻覆灭!”乐平公主惊忧道。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肖元元点头安抚道。
见乐平公主慢慢平复下来,肖元元缓缓建议道:“公主太累了,是否要回寝殿休息?”
乐平公主摇摇头。
又安慰了一会儿,肖元元忽然觉得有些异样,四处望了望,疑到:“白家令呢?怎么回来这么久,都不见她前来伺候?”
“白鹭子快回来了,我还有事要跟她交待,你先下去吧!”乐平公主似是精疲力竭,头也不抬向肖元元道。
“是。”肖元元微微一拜,准备出门,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其实公主不必试我,就算认得字,那份名单上的人,我也不认识。”
乐平公主怔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眼泛红丝,透露出一丝疲惫,但依旧灼灼逼人。
其实,无论肖元元认不认得那些江南士族,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今夜乐平公主的种种言论,肖元元都听得懂!
一个大字不识的人,怎么可能听得懂?可肖元元居然丝毫不觉得那些是多么复杂的事情。
乐平公主缓了缓,稍顷说道:“本宫说要为娥英找夫子,其实是给你找的,字,必须要认得。”
肖元元心中一凉,脑子里有个声音嘲笑道:认字之后,就能找到更好的买主么?
肖元元只好对乐平公主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声,“奴婢遵命。”便退出去了。
不过两日,就有新的夫子进门,肖元元便与宇文娥英同案学习。上课虽然辛苦,但日子却是平和怡然。因为有了肖元元作伴,宇文娥英逐渐开朗了起来,每日两人同吃同喝,肖元元还会做发明一些小吃来哄她。课间之余,也去了京郊别院游玩,河里摸鱼虾,岸边放纸鸢。
恍然间两月已过,炎去暑消,秋黄满山。
公主府里,依旧是静谧怡人,仿佛一墙之隔,便将可以世间所有纷争阻隔在外,乐平公主像是给宇文娥英创造了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哎呀,元元——”宇文娥英抱怨的叫道:“你不要老是偷我的鱼,不然来寿子会以为鱼是你钓的。”
来寿子,是宇文娥英刚养的一只小龟,此时二人正在公主府里的池塘边树荫处钓鱼。
“你的我的都一样,不都是给来寿子吃嘛!”肖元元道。
“当然不一样,你只会钓土蛤蟆,来寿子不吃土蛤蟆!”宇文娥英坚决反对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别人偷走,一手拿着鱼竿,一手护着装鱼的陶罐。
肖元元看着一脸认真的宇文娥英,眯眼笑了起来。按理说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人都应该是不安的,她也知道自己处境并不安全。可是环境真的可以迷惑人的心志,这一天天下来竟让她感受到之前从未有过的平和。
“其实人吃东西要荤素搭配,来寿子也是要荤素搭配的,我去摘几个青瓜切碎了喂它也是一样。”肖元元想到了一个偷懒的理由。
宇文娥英哼了一声,没有理她。
“小娥英——”一个男声传了过来。
肖元元顺声转过头去,只见一男子站在不远处的晨光下,身侧跟着引路的门卫。
细看过去那男子头带束冠,内着白色方领袍,外穿浅绿色宽袖对襟上衣,腰束玉带,下着裤裳,脚蹬革靴,一副胡汉搭配的穿法。
那男子展颜一笑,好似朗月遇清风,水波徐来,又似孤松引声去,玉山将崩。
“舅舅。”宇文娥英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