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上，天上开始落雪，鹅毛一般的大雪飘下来，和着各家的灯火，白纷纷一片。
谢洹到达东宫是已经满头满身的雪。
“将军稍等，殿下还在陪着陛下和娘娘说话。”芳华殿留值的小太监战战兢兢递过去一块巾帕让谢洹擦拭被雪打湿的衣袍。
谢洹伸手接过，端坐在殿内，一边擦干净身上的雪水，一边打量程璟的芳华殿。
小太监将他请入殿中后，又在一旁生了两个火盆，便关门退了下去。
程璟回来时，推门便看见了房中端坐着的谢洹。
谢洹正扭头看他，他身边放着宫人侍奉的茶，那茶看起来已经冷了。
程璟将沾了风雪的披风递给江福，示意他退出去。
他向谢洹走去，神情严肃：“是出了什么大事？”
谢洹起身，摇头，目光沉沉直视着程璟走到程璟身边，俯身抱住了，他将下巴抵在程璟肩上，低低道：“是臣想您了，想过来见见您。”
程璟不让谢洹进宫，他在那次之后就真的
没进宫。
程璟轻笑一声，问道：“谢卿难道以为过了一段时间，本宫便能忘记那日谢卿的放肆？”
抱着程璟的谢洹一怔，脸上温和的表情僵住，随后窝在太子殿下的脖颈里柔声道：“臣错了。”
谢洹可以做言语上的败将，但绝对要做行动上的常胜将军。
他将程璟抱的越来越紧，在程璟耳边道：“臣想死您了。”
他像一只撒娇邀宠的狼狗，拼命地冲着程璟摇尾巴，亮出柔软的腹部。
谢洹身上汹涌而出的情谊好像能化成实质将程璟紧紧裹住。
程璟叹了口气，终究是不忍心似的拍了拍谢洹的背部说：“谢洹，你入宫的事父皇和母后全知晓，你狗胆包天，不怕死和本宫在一起，你既然是本宫的人，本宫尽力保你。”
谢洹埋在程璟的颈窝里，闻着程璟身上的冷香，声音有些闷：“如果陛下不同意怎么办？陛下要是想杀了臣怎么办？”
“那你就去死。”程璟话中带着笑意。
谢洹说了声
好。
他和程璟的事既然皇后知晓，皇帝没道理没有察觉。
或许是想让太子自己解决，又或许觉得身为未来的皇帝，即使玩弄手下的大臣也不是不可以，一切都是天子的，被动的从来不是天子。
谢洹懒得猜测他们父子的想法
还未等程璟点头，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勤政殿，皇帝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带着笑意走了进来说：“奴才见过殿下，见过将军。陛下知晓将军入宫，让将军前往勤政殿一叙。”
谢洹看了看传话的小太监，又看了看程璟，而后点头道：“劳烦公公带路。”
“本宫一起。”程璟说着要跟上。
带路的小太监突然停下来，转身对着程璟行礼：“殿下恕罪，陛下说只让将军一个人过去。”
程璟担忧他的父皇会对谢洹动手，他眉心蹙起又看向谢洹。
谢洹对他露出一个放心的笑，说：“陛下只是找臣过去说话，殿下在宫离等着臣回来就好。”
以现在京都的局势来说，皇
帝不会动他，要动他也是在解决妘家和程公府后，他谢洹还有用处。
谢洹示意小太监继续带路，便大步往外走。
勤政殿中重新燃了灯火，烧了炭火。
江海将一件狐裘披在皇帝身上，担忧道：“陛下，夜色深了，陛下若是想见谢将军，明日召他过来就是，何必耽误陛下休息？
“就你事多。”皇帝拢了拢身上的狐裘。
外面来报说谢洹到了。
江海退到一边，在谢洹入内时抬眸看了谢洹一眼。
谢洹规规矩矩对着皇帝行礼。
皇帝的声音还是如同以往慈祥，让谢洹落座说话。
江海给崇元帝上了杯热茶，崇元帝接过茶，放在唇边闻了闻，复又喝了一口，才慢悠悠抬眸看向谢洹说：“朕看着你长大，将你当作亲子，也期待你同你父亲一样，可你做了什么！”
皇帝说完，手里的茶杯砰的一声砸在桌面上。
谢洹迅速站起身跪下请罪：“臣知罪。”
他知什么罪？他连皇帝说的是什么都不
知道。
上首的皇帝冷笑一声，让他原本就消瘦的面庞看着有几分可怖，再也没了长辈的慈善温和。
他将手中的茶杯砸向谢洹。
茶水茶叶砸了谢洹一头一身，谢洹看着滴落下来的血珠子，仍旧不起身。
“你知罪，你承认，你知罪，你谢家就要诛九族。”皇帝怒火中烧，瞪着下方低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谢洹，眸色冰冷又真带了几分杀意。
如果不是谢洹一身的本事，现在又不安定，单凭着谢洹带着太子走上歪路，他早就该把谢洹赐死。
谢洹隐隐猜到什么，他所作的可以让他被诛九族的事只有两件。
一件是动了太子，一件是私底下笼络权势。
如果是第二件，皇帝根本不会在此地此刻和他说这些话，那剩下的……
谢洹明白，跪在地上说：“臣待殿下是真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