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袍翩飞,几人从高处轻盈落地。
赵九带着赵五,从铁索链条上慢慢滑下,几步赶上自家少爷。
“我的天哪。”于淮舟那小软腿终于踩到了地上,半靠在殷渔身上,“这凌崆寺这般高,在上边儿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于少爷若是怕高,想来大胆海口要回景湖镇修那悬空阁的事儿就暂且放放吧。”谢意拍着于淮舟的背笑道,“咱们少爷腿回来了吗?咱们今日不是还要去逛逛衣坊?”
“去的,去的。”于淮舟看向谢意嘿嘿一笑,“高倒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那栈道又窄又晃,踩上去心中没底啊,还不恐怖么?”
众人慢慢又从小巷走向花海,入了主镇街上。
金乌缓缓挪向正空,宿野与赵九、赵五相约去附近买些时蔬果肉,得了殷渔的允先回院备食去了。
从两个院子中间穿过一条小路,来到这镇中央最热闹的地方。
镇中央有一座三层小楼,是这镇上最大的成衣坊,名叫指织庄。
指织庄门口人来人往,多见穿红着绿的公子小姐带着自家从仆,挑着衣服布料,说说笑笑。
谢意四人从门口进入,便迎面来了个带着笑脸的店小二:“四位爷,里边儿请,您四位今日是来看料还是购衣?”
“先看看成衣吧。”谢意朝店小二颔首,轻声问道,“店内有无连理裳?”
“自然是有的。”店小二笑得更开心了,“您几位这边儿请,瞧瞧成衣样式,若是不合心意,咱们这儿的织娘都是顶尖的手艺,今日您挑了料子花样,七曜便能做好,您留个住址,小的给您送上门。”
店小二给四人引着路,上了二楼,二楼人少些,几面墙都被铁力木宽柜铺满,只有临街那墙开了几扇大窗,采光不错。
铁力木柜中挂满了成衣,男式成衣与女式成衣分开,店小二没在这两排成衣之间停留,径直将四人带到了最里边那铁力木柜前。
“几位爷,这都是配好的连理裳,时兴的样式,您瞧瞧有没有合心意的?”店小二躬着身子看向四人,等候答复。
谢意伸手捏着料子,都是适肤的,走到一珊瑚赫银线鹣鹣纹织缎圆领袍前掀开外袍瞧了瞧内衬,觉着不错,于是目光开始寻着那小蛇。
蒋霁此时正瞧着一套汉白玉色的道袍,缂丝并蒂莲纹,素雅中透着些精致,一瞧便是那道士的风格。
两人才对上视线,柳叶眼一弯,便听通向三楼梯口处有人滑下楼梯几步,摔在了二楼梯口前。
三楼奔下来几个小侍卫,将那男子扶起,店小二也连忙放下手中布缎,去扶那位身着华缎的公子爷。
蒋霁朝谢意走近几步,偏头看了那摔下楼梯的男子一眼。
那男子生的俊俏,瞧着不过二十来岁,此刻目光带着惊诧,直勾勾的盯着谢意。
蒋霁走到谢意身边,也直勾勾的回望那男子,不过那男子眼中只有那白衣道士一人,丝毫没有察觉到道士身边那欲将他吞入腹中的视线。
“哎唷,我的尤少爷,您没事儿吧?快瞧瞧哪里不舒服,摔伤了可怎么是好啊?”店小二急的忙喊,仿佛摔着屁股墩的是他自个儿。
那被唤作尤少爷的男子瞧着谢意,眸中震惊又欣喜,在乌黑眼睫颤动两下过后,眼眶竟然描了红边,而后晶莹渐渐水润了眼眶。
心中漏了一拍,十余年过去了,这白衣身影却丝毫未变,与他幼时记忆之中的神鹰重合。
他被两个侍卫扶着僵硬的上前一步。
于淮舟先反应过来,拉着殷渔急忙赶到谢意身前一步,狐狸眼一弯,抬手拱手道:“尤公子,别来无恙啊。”
这尤公子,本名尤念檀,就是千邶尤知县的小儿子,生的傅粉何郎,浑身未褪的骄骄公子气,今年而立有余,瞧着却与弱冠之年无异。
“......您是于掌柜?”尤念檀这才舍得收回自己目光一瞬,看见于淮舟还反应了一会儿,而后笑着给于淮舟回了一个礼,视线又飞到谢意身上去,“您们这是,一同出游?”
“是。”于淮舟嘿嘿一笑,“要不说咱们有缘,今日在这儿碰了面,尤公子今日来这指织庄做衣?”
“......是。”尤念檀朝于淮舟颔首简单回话,又看向谢意,“这位是?”
“是我家中小叔。”于淮舟眯着狐狸眼,扬唇答道,一只手推着殷渔,又用玉扇推着蒋霁上前,“这是家夫,这是小叔夫。”
尤念檀抿唇,与殷渔和蒋霁拱手见礼,弯着眼睛看向谢意道:“尤某失礼,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谢意。”谢意淡笑颔首拱手,“尤公子,当真是一表人才。”
“一表人才?”蒋霁从尤念檀那双水眸中瞧出了几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之意,冷笑一声,在谢意耳边低声说道,“先生说少了吧,不是翩翩貌美,叫人甘愿回想,念念不忘之人么?”
“不是。”谢意手朝后寻到这小蛇大手,转头轻声安抚道,“不是与你说过了,做什么还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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