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被暗卫盯梢最多的人,其他皇子或许不知道康熙手里还捏着一个叫粘杆处的组织,但胤礽却早已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并在和自家皇阿玛的斗智斗勇中摸索出了他们主要负责做什么,约莫和前朝锦衣卫一般,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皇阿玛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新的消息,即便这场谋杀凶案还没有查个水落石出,他心里已经有了定论,这才会生出第二件让群臣推举新太子的事。
推举是假,想一网打尽才是真。胤礽无比笃定,他如今的处境比之上辈子不知好了多少,即便是梦中他真的被废了,他也能感觉到,皇阿玛是故意让群臣推举太子的,两辈子加起来他的目的都只有一个:摁死想觊觎他皇位的那几个躲躲藏藏的蚂蚱。
天下江山、万人之上,这样大的诱惑,不是寻常人能忍受的。何况,康熙这举动在前朝前代或许会显得突兀,但对于入关才几十
年的满清而言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八王议政、四大辅政大臣,太宗皇帝(皇太极)、先帝爷(顺治)哪个不是八旗勋贵共同商定推举上的皇位?皇上就是之前学汉人学太多了,早早定了太子,否则如今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外头官员们的想法胤礽也能略微猜想一二,他们啊,就是忘不掉满清入关之前勋贵宗室能裁决天下皇位继承的荣耀,总是存着那点奢望的心,但他们都猜不透皇阿玛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胤礽上辈子也是猜不透的,否则也不会输得那么惨了。
但今生,他得了阿婉的庇佑,对于康熙那满肚子的弯弯绕绕、自相矛盾都有了点心得。皇阿玛不是完人,哪怕他文治武功、才学本事个个都是拔尖,但他也不是圣人完人,他也有他的喜怒哀乐、偏好憎恶。而这些东西就是他矛盾的来源。
他一方面喜爱博大的汉学一方面又瞧不起汉人,一方面喜爱西学一方面又不愿西学东渐将老百姓都教得心思活络,他一方面口口声声要延续满清传统,一方面却又最恨八旗分他权柄,他一方面看重每个儿L子、悉心培养成人,一方面又早给儿L子们都分了三六九等,盖棺定论。
所以,皇阿玛怎么可能会真心让群臣推举继承人呢?做这个局的人想将胤礽拉入浑水里,他趁机浑水摸鱼,却没想到他因病躲了好戏开场,等戏唱到一半,皇阿玛亲自下场了!
最后有关老四的动静,胤礽不仅没有觉得自己被背叛,反而有种油然而生的骄傲。几日前,胤禛还看不穿老八那烹油着锦的人望之下的虚妄,如今却能准确地避开这火坑,保全自身了。
他总算没有白教这个弟弟。
胤礽心里安定了。皇阿玛越是这样做,他越是知道自己没事了。
程婉蕴也看了这条子,心想,历史果然还是进展到了这一步,但她心里也安定了。知道历史上废黜太子细节的她,很明白这一场推举压根就不会成功,康师傅多精明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会愿意听群臣的话来决定继承人?——要这么说,谁声音大就听谁的,国家的承续哪里是这样草率的事情?
更何况,康熙是清朝中央集权开始高度集中的第一人,这是每个封建王朝历史发展的必由之路,他一辈子都在跟满清遗风做斗争,只要学过初中历史的后世人都知道,权利的高度集中才是封建王朝的基本特征,中央集权也是一代代不断加强的,要想重开八王议政的旧俗,自康熙以后都绝无可能。
前朝的皇权集中可能主要表现为废丞相设尚书等,但在清朝,就是从康熙手上开始的:收旗权、设南书房,遏制议政王大臣,到了四爷时期直接设军机处,渐渐连内阁都形同虚设了。
不过历史上推举太子似乎是康熙意识到自己冤枉了太子想将太子二立才使出来的招式,谁承想底下的人纷纷串联推举八贤王,佟国维等心腹老臣亲身下场,可把康熙气得够呛。
那么,历史已经有些扭曲的现在,还会这样吗?
程婉蕴能站在历史长河上看得清楚,但身在这个时代的人却很难能看透
历史规律、清醒地抵制所谓做天下之主的诱惑。
几乎是康熙一放出话来,外头就咋咋呼呼地掀起了不少声浪,由保举直郡王的、有保举八爷的,连人在京城的三爷都有人摇旗呐喊。
胤礽看完条子烧了,却附耳到程婉蕴耳畔:“阿婉,用你的人替爷传个话给老四,只说他媳妇之前为皇太后抄的《明王经》极好,记得拿到有名望的佛寺里去开光。”
程婉蕴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让人传了,于是在一堆乌泱泱的热闹里,四爷便显得十分突出——唯独他约束好门下属人、妻族、母族,仍然悠闲度日。
十三和十四骑马到张家口行宫找他,他正带两个儿L子种田——程婉蕴在张家口行宫后山的空地上让人垦了两块菜地,拿竹篱笆围了,在里头种了些土豆、白菜、豆角子,她们不在的时候便由行宫里的太监轮流照顾,收获的瓜果蔬菜也都给行宫太监们日常吃用。等她每年来木兰,便让孩子们去管,这是她给弘晋、佛尔果春弄的“科学观察田”。反正她小时候上科学课,小学里就有菜园子可以让他们摘茄子、摘黄瓜的,她以前最喜欢上科学课。
胤禛便在兄嫂给孩子玩的菜园子里松土、除草,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