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视着这群猫猫狗狗,“它们……有时很听话,有时,只怕连我都使唤不动呢。正好它们都是流浪猫狗,不如,便让它们在这岑府住上一年半载如何?”
岑晴晴听了快要昏厥过去。
这狗进来才一会儿功夫,就拆掉了铺盖,要是住个一年半载,那还不拆掉整个岑家?
情势比人强,她思索片刻,十分纠结而屈辱地同意了。
“好,我承认,当年之事,是我陷害你的。是我看你不顺眼,趁机要将你赶出去。此事是我不对,我向你认错。行了吧?”岑晴晴的手腕被蓝叶捏得生疼,一被放下来,就连忙捂着肚子。
蓝叶点头,对沈荣一笑,“沈姑爷,你可听到了?当年之事,不是奴婢的错。”
沈姑爷点头,“我一直都信你。”
蓝叶忽然就红了眼眶,定定看他一瞬,然后扭头就走出了岑府后院。
顺便也将那些猫猫狗狗都带走了。
……
林墨微微一笑,她身边带出的丫头,果然威武啊。
而且……她没想到,蓝叶一直没觉醒的灵根,竟然是与动物们对话?
有意思。
她于是掌心再次一翻,另一只跟着林瀚的灵鹤便传回了画面。
大理寺,林瀚跟在一个狱卒身后,踏入监
牢大门。
走过长长的甬道,鼻尖里是沉重的血腥味,黑暗的牢房里,时而有人发出呻吟声,时而有人发出呼救声。
林瀚心情是沉重的。
这一路上,是指他从仙客来一路行至大理寺的路上,他都在回想着这两个月来的荒唐事。
那女子初时极富才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而且貌美如花、性情温婉、善解人意,简直完美契合了他心内对于女子才情的一切美好想象。
所以,当她用极为隐晦的一幅画暗示了心慕他这个之前的翰林大学士、如今的御前行走的学识文采时,他久旱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春风得意。
他自幼勤学苦练,妻子是由母亲在他刚出生时定下的娃娃亲,是个商户之女,他别无选择。而后沈氏给他纳的贵妾又是小门小户的秀才之女,才情只能说是一般。他如今身为三品官,却从来没享受过红袖添香的雅事。
这个阿萌的出现,不仅如一股春风般吹过他干旱得开裂的心,而且令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被仰慕被崇拜的满足。
她怎么可能会是楼兰人?!
大理寺狱卒在前面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低声对他说,“林大人,小人就送您到此了。齐大人吩咐
了,您暂且不必露面。”
林瀚听到拐角另一边有声音传过来,了然地点头。
应当是齐青木正在审问吧?
狱卒提着灯笼退下。
林瀚略微转过半个拐角,便见齐青木同样侧着身子倚在墙边倾听。
这是……偷听?
齐青木眼角瞥见林瀚来了,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招手让他靠近。
林瀚走近,才发现另一边有个持笔主簿正在黑暗的角落中奋笔疾书,显然是在记录里面的谈话。
便听里面女子低低哭道,“……贾郎,你要相信我……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我只有你了。你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
林瀚猛地如同当头一棒。
一个男子的声音安慰道,“你放心,我回去就让我爹给你说说情。当真只是他们抓错了人,你没有事情瞒着本公子?”
女子惊愕道,“怎么会?柔儿若不是有公子相助,只怕早已身死异乡,公子是柔儿的救命恩人,柔儿岂敢有事瞒着公子?更何况,柔儿有了你的骨肉,还等着公子接柔儿进府呢……”
男子显然十分满意,“柔儿莫心急,且等着本公子救你出去。本公子可还等着与你——芝秀兰馨荣滋雨露呢。”
女子柔软的声音接道,“
鸿仪凤彩高焕云宵。”
“哈哈哈——”男子爽朗的笑声响彻监牢,他伸出手,隔着牢门抚上女子细嫩的脸蛋,“柔儿,等着本公子将你接出去。”
女子又轻柔压低声音道,“柔儿才刚有孕,此事不宜张扬。柔儿未婚有孕,到底于名声不好。”
“本公子省得的……”男子也压低了声音,又轻声安抚几句。
林瀚听得全身冰凉。
原以为是遇上了真爱,没想到是遇上了真骗。
芝秀兰馨荣滋雨露,鸿仪凤彩高焕云宵。
这带有颜色的对联,原是二人柔情蜜意时,她随口而出的上联,他对的下联。
而真相却其实是,这男子出的上联,经由她的口转述,他对出的下联?
想到他竟与一个男子对出了如此肉麻的对联,他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而且,在他面前是阿萌,到了另一个男人面前就成了“柔儿?”
他简直怒发冲冠,就要冲出去。
齐青木拉住了他,冲着他摇头。
片刻之后,这个男子从另一头走了出去。
林瀚静静站在三尺开外的黑暗中,隔着牢门,看着那个往日里娇媚温婉的女子,此刻正在擦干眼角的泪水,脸上浮出一抹嘲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