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李庄,站在村头山坡上,栓子单独找老孟认了错,不该抱着机枪要去突突俘虏。栓子态度很诚恳,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学生。
“你错个屁!”老孟抬脚就踢,张口就骂:“你认的错还少吗?不让你杀俘虏,可你就是管不住自己!”
栓子也不辩解:“是,我真管不住自己。”
老孟看了一眼栓子,却不再生气。鬼子不把老百姓当人,烧杀抢掠,个个当诛,个个该死。尤其是栓子,爹娘都被鬼子杀死,作为连长,看着亲如兄弟的战友牺牲,旧恨加新仇,不突突鬼子才怪。
但是,老孟告诉栓子,优待俘虏是纪律,是瓦解敌人的有效方式。当前鬼子还没见成效,但在保安团那帮二狗子身上已起了作用。除了保安一营是马大炮嫡系,还能死扛硬打一会,其他四个保安营,只要身边没鬼子,遇到独立大队,基本都会举枪投降。
这些道理,老孟都讲过,但战士们大部分不理解,都说二狗子投降主要是因为害怕咱们。
就两人在,老孟又给栓子解释,赵疤瘌、马大富能被策反过来,成为我们的人,跟我们优待俘虏也不无关系。他俩和马大炮势不两立,却发现独立大队连俘虏都不欺负,相比之下,独立大队是仁义之师,心也就倾斜过来。
老孟又说,如果咱们咱们抓到俘虏就杀,那保安团俘虏里面肯定有赵疤瘌和马大富的亲戚、朋友,他们还会这么容易就成为咱们的人吗?在他们眼里,咱们和马大炮差不多,不让他们活,以他们现在处境,宁愿选择逃跑,离开安平,也不会加入咱们。
当然,对于一般俘虏,咱们能放则放,对于那些穷凶极恶的混蛋,咱们该处理一定会处理,但也不能像你那样,抱着机枪就去扫射,还当着那么多战士。
说的有道理,栓子点头:“知道了。”
“你必须得知道。现在你还只是连长,往后你会成为营长、团长,独当一面,不能脑瓜子发热。不错,你的枪是杀鬼子的,要动动脑子,怎么用它来杀更多鬼子。”老孟说的语重心长。
“是!”自从当了连长,栓子还真想过当营长和团长了,但也只是想过,并没放在心上。谁知道那次战斗就碰上那颗子弹,还营长团长呢,就是到地下找六子、顺子、石头他们去了。
受了老孟一番教育,第二天晚上,李智又请栓子喝酒。请栓子喝酒,一则是因为栓子提出的建议很好,特务连打的也很好。二则,此时李智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慨。
这两天晚上,连续接到城里两份情报。第一份情报说小林龟山吐血身亡,安平警备司令部暂时由井下一郎指挥,他没想着报复,只是加强戒备,等待鬼子第三十二师团派下新的指挥官。
对于小林龟山,作为侵略者来说,李智当然希望杀之而后快。但作为交手一年半的对手,李智的确有了几分惺惺相惜。小林龟山不是庸才,身为日军大队长级别的指挥官,却有着战略眼光。他花三个月时间打造的封锁线,就可见一斑。
起初小林龟山不熟悉游击战打法,在安平县的失利完全归咎于水土不服。但后面他不再贸然扫荡,变得小心谨慎,换成其它鬼子军官,说不定连县城都被打下过了。
不得不说,李智确有几分敬重小林龟山这个对手,对他的死也有几分惋惜。当然,最多的还是高兴。
第二份情报说小林龟山假死,又活了过来,但精神萎靡不振,并遵守师团司令部命令,把指挥权交给井下一郎,自己躲在屋里,杵着指挥刀发呆。他是憋着什么坏招,还是被周半仙事件彻底搞晕,就连尹子林也猜测不出来。总之,小林龟山什么也不说,像个木头人。
李智有几分失望,他学着曾经四川战友的腔调,骂着小林龟山,你个龟儿子地,咋个就又活了?老子就差点要给你送挽联了!
活过来就活过来吧,天意就给老子安排了这个对手,那就打下去。当然,前提是小林龟山还能像男人一样站起来,他还继续担任安平县指挥官。
带壳的花生,锅里放沙子炒过,吃一粒,余香满口,高粱煎饼,大葱,一盘炒酱,栓子拿出珍藏已久的私货,一盒缴获的牛肉罐头,再配上地瓜烧,提前过大年了。
两人对坐,李智先说话:“政委也想喝酒,但我给政委说了,你不能喝,你得值班,老子累几天了,放松一下,气得老家伙直噘嘴。”
李智说的很轻松,栓子想笑,没笑出来。
“特务连打的不错,老子敬你一个。”李智举起了碗。
栓子举起碗,却说:“打的不好,牺牲十五个,缴获也没想的多。”
“你啊,还是年轻。”李智举起酒碗,吱喽喽喝了两大口,放下酒碗,擦擦嘴说:“老子理解你心情,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许沾光不能吃亏。当然,老子也是这个脾气——你喝啊!”
栓子这才把酒碗举到嘴边,喝了一大口。
“老子给你说过,为啥咱们刚打仗时,总是缴获成建制的装备?因为,第一,咱缴获最多的是保安团的二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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