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看林大郎是铁了心要和自己分家，也有些慌了。
她可还惦记着大郎家里的那些银钱吃食呢，要是真分了家，往后自己上哪儿讨吃的去？尤其是自家四郎，上学可还急着要钱呢。
当下便坐在门口，猛地嚎了起来：
“哎哟，大家都来看看啊，我家大郎要跟我分家了！我辛辛苦苦养了他这么多年，从小没缺过他吃没缺过他穿，辛辛苦苦养到这么大，他就因为他家这个小兔崽子就不要我这个亲娘了，这事儿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你怎么好意思说的这话？家里的东西哪回不是被你拿去给了二房和四房？我们大房要不是靠着大郎出去打工挣钱，连饭都吃不饱，难得有些吃食也要被你抢了去给二房四房，现在我们自己挣了钱，想给天赐念书也要被你阻挠，四房是你儿子，我们大房就不是了吗？”
顾氏也恼，这么多年的怨气一下子爆发了出来，非要桩桩件件跟她说清楚不可。
“挣钱了怎么了？挣钱了就不管老娘了？这种丧良心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林老太狠狠瞪了眼顾氏，对着聚上来的村民，又是哭得真情实意，“大家伙儿评评理，我这个当娘的怎么为难他们家了，这么多年，要没有我，大郎能活到现在吗？”
“人都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翅膀硬了，就不要我这个老娘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伸手一拍大腿，“我真是造了什么孽啊，养了这么个不孝子，娶了个媳妇儿也专门来气我，现在小的还欺负我这个老婆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倒不如一头撞死了算了！”
村民们赶紧劝，几个婆子拉着林老太，“老婶子，你说说你这是何必呢，大郎是个心眼儿好的，刚才指不定就是气话，怎么能真不管你了呢？”
“可不是，大郎是咱们村儿有名的孝顺，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的，咱们这么多人在呢，坐下来把话说开了也就好了，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丧气啊。”
其中一个抬手一招林大郎。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你娘扶进门？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说不开的？非要闹得这么难看做什么？”
“你这孩子一向最听话了，别再闹脾气了。你娘就是偏心了点儿，不也还是把你拉扯这么大了？这么多年的，你娘也不容易，你可不能真不管你娘了。”
“好歹也是你亲娘，一家人哪儿有什么隔夜仇啊？你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可不能这么不孝顺啊。”
众人围观的、看热闹的，七嘴八舌说了许多，也不见林大郎动一下。
站在院子里，将自己的妻儿护在身后，像是一座大山，任凭那些人如何言语，也不愿意退步半分。
这么多年，他的妻儿跟着自己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上次是瑶光，这次是天赐，下次还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儿呢。
他自认为自己对爹娘已经足够孝顺了，可再孝顺的人，也经不起她这一天天这逼迫啊。
“我已经说过了，这么多年，娘你再怎么偏心我都认了，你想怎么对我我都无所谓，但我不能让你继续耽误我孩子。这话我就撂这儿了，以后除非你死了，否则我们也不用再见面了！”
“你这孩子，这是再咒我死吗？！大家伙儿都来听听啊，这说的是什么话啊，就这你们还说他孝顺，这孝顺都孝顺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老太一边哭一边嚎，隔壁院儿时林老太夫妻俩住的地方，林老头儿是个不管事儿的，平日里就往院子里面一坐，一呆呆一天。
家里大事儿小情都是林老太做主，林老头儿没什么存在感。
这会儿许是外面闹大了，自家大儿子都要跟自己断绝关系了，他可算是坐不住了，一只手拿着老烟袋，一把扯过了林老太。
“行了，闹够了没有！还嫌不够丢人吗？！跟我回去！败家娘们儿，丢人现眼的东西！”
林老头儿扯着林老太就往隔壁院子走，林老太还不怎么乐意。
“你松开！别拉着我！看看你儿子都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现在都要闹着分家了，我这个当娘的还不兴我说两句了？！你们爷俩儿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个丧良心的玩意儿！”
“啪”的一声，老爷子一巴掌搭在了林老太的脸上，“说说说，说够了没有！给我回去！”
老爷子难得发火，林老太虽然难以置信，但终究还是怵了，被林老头拉着就回了自己家。
关上门，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也纷纷缩了脑袋，缓缓散去。
院子里，地上的书掉了七七八八，好些东西都扔在了地上，乱糟糟的难看，顾氏方才还强撑着倔强，这会儿瘫坐在凳子上，不由得红了眼眶。
这么多年，也实在是委屈狠了，又被林老太那么说了一通，心里还难受着。
又想着往后的日子，更觉得憋得慌。
林大郎瘸着腿小心走到顾氏的身边，拍了拍顾氏的肩膀，“你被担心了，我虽然腿瘸了，但肯定会想办法养活咱这一家子人，供孩子们上学的。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顾氏埋在林大郎的腰间，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