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府。
花夫人再次询问门房:“派出去的人,有消息吗?”
“还没有!”
门房摇摇头。
花夫人急得在厅内来回踱步:“回城的路就一条,怎么就没消息?不行!我亲自去找!”
“好了!你消停一下,转得我头疼。”
花掌院坐在椅子上,因为担心已经连喝了几壶茶:“再派些人手出去找。”
经历过一次女儿失踪三天未归恐惧的花夫人,哪里坐得住。
“都怪你!非让她去什么马球会,现在好了,找不到人了。我告诉你,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
花掌院头更疼了:“我那不是为了她的终身大事着想。”
花夫人:“呸,我看你就是怕人说有个嫁不出去的女儿,影儿就是一辈子不嫁人又怎么样,我们家养得起!”
花掌院气得捂住胸口:“你你你……说的什么话,哪有女儿家不嫁人的,传出去笑死人了!”
“笑笑笑,你就担心你的名声,什么时候为女儿想过,外头那些长舌妇对她的议论还不够多吗?那些自诩清贵的文人,都跟你一个德行,没准背地里怎么嫌弃我的影儿。”
说着说着,她捂住脸抽泣起来。
花掌院气得直拍腿:“妇人之见!妇人之见!你我现在身子健朗,女儿在家住着自然无妨,可若是哪天我俩闭了眼,你想过女儿独身一人的处境吗?”
一个有钱又没夫家的女人,这样的世道怎么活得下去。
听到妹妹不见踪影消息,匆匆忙忙赶回家的花家大郎和二郎,人没进屋声音先飘进来。
“父亲说的什么话,您二老百年后,自然有我这个当大哥的照顾妹妹,谁敢欺负了她去!”
花家二郎:“还有我!不嫁人又怎么了!以后我娶了媳妇,直接把妹妹接过来跟我住,谁敢嚼舌根,我拔了他的舌头!”
花掌院重重叹了口气。
罢了,只要闺女能平安,能不能嫁人他不强求了。
好在两个儿子心疼妹妹,大郎媳妇是个懂礼知节的,不会容不下小姑子。
二郎还未成婚,日后找人家他多掌掌眼,选个心善能容人的。
闺女这辈子也不会过得太糟心。
这时,门房传来消息。
“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
花夫人立马抹了眼泪,出去迎人。
花掌院见女儿全须全尾回来,终于松了口气。
大郎二郎拉着妹妹好一番打量,看得花弄影浑身不自在。
“爹娘,大哥二哥,让你们担心了,路上雨大我们找了间道观避雨,所以耽误了。”
花夫人眼角红晕还未散开,哽咽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可把娘吓死了。春日夜里寒,没冻着吧?”
花弄影摇摇头。
花大郎吩咐下人:“给小姐煮驱寒茶,再备些热水洗漱,还有吃食……小妹想吃什么,告诉厨房备着。”
道观的点心配花茶,味道极好,她胃口不错吃了不少,这会儿一点也吃不下。
“大哥,我路上吃过了,不用麻烦。”
花夫人虽疑惑,还是让女儿先去洗个热水澡驱驱寒,等人进了屋,才喊来闺女身边的婢女细问。
得知林家善举,还有林四郎在球场上的一番话,心里对这个没打过交道的林家,已经有了好感。
一听林四郎在翰林院当差,立马去问丈夫对方人品家势才干。
花掌院对林四郎印象不深,只记得对方是个容貌不错的少年郎,九品编修,平日里做些编撰史书的活儿。
花夫人不高兴了:“你手底下的人,你竟一问三不知?”
“翰林院那么多人,我能个个专注到?除了每年的前三甲,其他人的工作分派不归我管。唉?对了,今日新科状元郎也去了球场,我去问问影儿对他印象如何!”
花掌院刚迈出去的步子,立马被拦下。
花夫人仔仔细细将今日球场和道观听来的话,跟丈夫一说。
花掌院一边大骂苏状元郎眼瞎,一边又高兴终于有儿郎能入闺女的眼。
翌日,天刚擦亮,人已经出现在翰林院。
花掌院直接去了书艺局,来得早,里面一片寂静。
排列整齐的案牍上,放着各年代待整理的书册,他随意翻了几本整理好的来看。
翰林院编修有十几个,是院中官职最小的一帮人,留在这里的都是进士出身,要么是入院的新人,要么是能力有限,几次考核未通过停滞原地不得寸进的老人。
否则,但凡有能力,都会在三年内找到晋升的机会。
一连看了几册,花掌院的神色都无太大变化,直到看到一张字迹规整,笔锋强劲的册子,他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变动。
册上的内容不偏不倚,针砭时事,每个批注的注解详尽,没有故意卖弄文笔,反倒是很接地气。
这对于史册记录者来说,是极其罕见的。
花掌院瞧了眼落款处,笑容更甚。
刚好这时,门口进来一人,迎着晨光,身子笔挺,见到他的瞬间动作一顿。
很快上前行礼。